第294章 佳人不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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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江殿中。

  阿依古丽抱着孩子,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皇帝心中忽然起了恐慌感,他死死按住阿依古丽的肩头,连声问道:“淑妃……淑妃你不会变成和她一样的,是不是?淑妃你……你怎么能和她一样呢?”

  “不……沈如霜这个贱妇!朕要将她碎尸万段!”皇帝又发起狂来,“淑妃,你和她一样下贱!你比她更下贱!你们都该死,都得死!”

  皇帝站起身来,四处寻找,想要一刀捅死阿依古丽,无奈这房子里连把剪刀都没有,他恼怒得乱踢乱打,而在殿门口的众宫人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阿依古丽冷笑着:“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皇上还是执意要纳我为妃,给我荣宠。”

  皇帝听她讲话,便别过头看着她,只见她凄厉笑着,一字一句说道:“皇上忘记了吗?我是部落圣女,人尽可夫呵。”

  “我是部落圣女,人尽可夫呵……”

  这句话充满了讥笑,是在笑她自己,更是在笑皇帝色令智昏。

  “你闭嘴!”

  皇帝随手抡起一张凳子便往她身上砸去,结结实实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阿依古丽喷出了一大口血沫,但抱着孩子的手,终于不再松开了。

  “皇上你知道吧?在这个孩子之前,我还有过一个孩子,他叫艾尼瓦尔,他比这个孩子漂亮多了,健康多了,他有两个头旋儿,我们部族中的老人都说,有两个头旋儿的孩子是最聪明的……”

  她吃力地爬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脚步有些踉跄了:“可是,我连艾尼瓦尔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皇上晓得我为什么不知道吗?”

  “淑妃,你不要说了!”皇帝瞪圆了眼,想要阻止阿依古丽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不说呢?皇上觉得我的过去很耻辱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纳我为妃呢?我听说,要入宫的女人,都得是处子之身,可我不是啊,皇上不是不在意吗?”

  阿依古丽仰头大笑了几声。

  “那皇上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和太子有关系?”

  “皇上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回鹘,老人若是娶了年轻漂亮的老婆,他死了以后,那个老婆是要被送给他的儿子的……”

  皇帝再度喝止她:“淑妃,你疯魔了!”

  “是啊,我疯魔了……皇上,你怎么还不杀了我呢?”阿依古丽抬眼看着皇帝的时候,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在皇帝和阿依古丽这两年的相处之中,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从前,皇帝很希望她能同她多说一点儿话,可是她总是十分冷淡,就连答一声“嗯”,都能令皇帝高兴。

  然而今天,就算她喋喋不休地讲上一晚上,皇帝也是高兴不起来的了。

  “孩子,是我不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你带到这世上来。这世上的人都太苦了,幸好你没有长大,不必去认识他们。”

  阿依古丽贴了贴小皇子的脸,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十分怜爱的样子。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了?”皇帝终于意识到了小皇子的不对劲,却不敢凑过来看他一眼。

  “他死了。”

  阿依古丽抬起头来,对皇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笑容原本是高兴的时候才会有的,但阿依古丽似乎只有在这样绝望的关头,才会笑出声来。

  这笑让人看了从脊背里升起凉意来,一寸一寸爬上头皮,让人浑身的关节都发起麻。

  皇帝一生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二次感受到这样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凉意。

  她的孩子死了,而她却在笑。

  上一个这样对他笑的女人,如今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皇帝又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总是这样,常常分不清阿依古丽和沈如霜的脸。

  她们分明,并没有那么相像。

  “如霜,你怎么了?”皇帝失声喊道。

  旋即,他立刻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绝望的女人,不是那个在火海中对他狂笑的沈如霜。

  “沈如霜,呵呵,沈如霜!”阿依古丽抱着那孩子的尸体站了起来,也发出一阵狂笑。

  二十多年过去了,皇帝永远都记得那一场大火,那一个比火舌更恶毒的诅咒:

  “皇帝,你在万人之上,把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你这一辈子,都注定要被我这样的人抛弃背叛,绝望到死,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心……休想!”

  阿依古丽笑得那样大声,那样用力,好似要将整个身体都撕裂开来一般,皇帝感受到了和二十多年前同样的一阵恐惧,只能连连后退,瑟缩着瞪大了眼。

  他眼睁睁地看着,阿依古丽立在屋子正中,一头乌木般的长发一寸一寸变得斑白,直到如门外的积雪一般白。

  从前也听说过有人会在大悲大恸时一夜白头的,但当这样的景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再胆大都只剩下了惊骇和仓皇。

  沈复深来得太刚刚好,当他冲进临江殿时,阿依古丽以半跪半坐的姿态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已然气绝。

  她的孩子死了,她必不能活。

  皇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在发颤,沈复深和赵安想要将他扶起来,他嗫嚅半天,终于喷出一口血来,昏迷不醒。

  饶是赵安在宫中浸淫多年,见多识广,还能勉强镇定地指挥太医上来给皇帝诊脉,但他拿拂尘的手,也是在微微发抖的。

  皇帝不过昏了一下,太医一针扎下去,即刻便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沈复深的脸,竟比看见阿依古丽的尸体还要恐惧,大叫着要他走开,就如同看见鬼魅一般。

  沈复深来得太晚,并不知道皇帝和阿依古丽先前的对话里提到了些什么,但皇帝畏他至此,他只好先避到一边。

  沈复深一挪开身子,皇帝便立刻看见了大殿中央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阿依古丽和小皇子的尸身。

  他闭了闭眼,落下两行浊泪,想了一想,说道:

  “十皇子李荣珏年幼早夭,淑妃伤心过度,心悸而薨,朕心实痛,着礼部和内务府,十皇子和淑妃的丧仪,要以皇贵妃礼及亲王之礼来办,满朝举哀三日。”

  他顿了顿,又说:“待明年回鹘的使臣来京时,让他们把淑妃的遗骨带回故土去吧。”

  赵安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要将皇帝扶回乾坤殿去,皇帝也不要他们扶,独自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

  众人都连忙跟着,沈复深跟在最后,走出门口时,还跪在地上未起来的春杏叫了他一声。

  沈复深回过头,春杏冲他笑了笑,神色间颇有些干成了大事后的得意,仿佛是在提醒沈复深别忘了她的嘉赏。

  沈复深却一脚将她踢开,冷冷说道:“以奴告主,宫中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春杏还在错愕之时,沈复深随手拾起那根被皇帝扔在地上的银龙鞭,破空里挥了一挥,缠在了春杏的脖子上。

  春杏连忙抓住那鞭子,鞭子上尽是倒刺,刺得她满手流血。

  沈复深一拉紧鞭,那些倒刺就一根一根扎进她的肌肤里去,她拼命挣扎,用尽平生所学想要挣开那根鞭子,可是,早有金吾卫冲进门来,将她的双手双脚死死按住。

  沈复深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就把春杏给活活勒死了,他甩下银龙鞭,对手下说:“皇帝不会再想起这号人了,把尸身给处理了。”

  另一边,正在想办法施救太子和阿依古丽的人却对临江殿里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落英带着燕仪走到偏殿,打开了出宫密道的门,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密道中一片漆黑,全靠落英手中的一小只火折子照亮了脚下的路。

  落英到现在也不知道燕仪去找王直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是问道“燕仪,你想怎么做?”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燕仪也十分没底,她自忖没有李容与的运筹帷幄,于这些生死大事上,也完全没有他神智清明。

  只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耽误了大事,所以她一边走,一边细细想着从前李容与和山谷子跟她讲过的一星半点儿兵法计谋之类的东西。

  随着密道越走越挨近出口,她的心里也渐渐有了点儿底,于是,她开口对落英说:“我想要——釜底抽薪。”

  从东宫的密道里出来,是一间无人问津的米铺,从那米铺的巷子往外走上不久,再拐上三道弯,就能看见天机司的大门。

  那大门的匾额上,高高地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

  落英带着燕仪,递上了东宫的拜帖,很快就有人引她们俩进去。

  这是燕仪第一次踏进这传说中虞国最神秘的衙门,她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出汗。

  其实,落英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她的反应看起来要镇定得多,燕仪一向很佩服落英的这种宠辱不惊的气度,她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王直坐在当中的主座上,从满脸威严中挤出一丝笑容来,拱手说道:“不知平昌公主和落大人到来,有失远迎。”

  落英悄悄掐了一把燕仪,示意她说话,燕仪一开口,只觉得舌头都在打结,就算是面见圣上时,她也没有这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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