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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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容与见燕仪正在看上方悬挂着的孝敏皇后的画像,便问她:“你晓得这画像是谁画的吗?”

  燕仪心想,宫中嫔妃或皇后的画像,自然有专门的画师去画,但他既然这么问了,说明这画像有些来历,必不是普普通通的画师作的画,便回答:“难道是你画的?”

  李容与摇了摇头,说:“母后仙逝时,我年纪尚幼,只记得那时宫中人人都在哭,说来惭愧,到如今,我已记不得母后长什么模样了。”

  燕仪知道提起他母亲,他心中肯定难过,便挪了挪身子,靠在他的肩头,安慰他:“这画像绘得栩栩如生,你见到她,就像见到母后一样。”

  李容与握住了燕仪的手,似乎是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幅画像,是我父皇二十年前亲手所绘。”

  燕仪再仔细去看那画像,果然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了,画纸都有些发黄,那画上的颜色也是发灰,想来经年过去,都氧化变色了,而在画纸的右下角,居然还有点焦黑的脏痕,连纸边都有点卷翘。

  “我母后素爱丹青,父皇为投其所好,便苦练丹青;我母后不喜父皇奢靡无度,父皇便在宫中厉行节俭。”

  李容与陷入了回忆当中,“小时候,我总以为父皇和母后琴瑟和鸣,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幅画像,是我母后那年生辰,父皇特地画了七八个日夜,送给她的礼物。”他继续说。

  “皇上对母后如此上心,母后一定很高兴吧。”燕仪说。

  “是啊,她很高兴。”李容与苦笑了一声,“我那时总以为,我父皇母后的这般恩爱,会很绵长。”

  “然而母后去世以后,父皇伤心的日子,却很短很短。”他垂下了眸。

  “父皇很快就立了新后,也有了新的宠妃,你晓得吗?若不是皇祖母在我的哭求下极力反对,这未央宫,当时差一点儿就要被用作张贵妃的居所了。”

  “人走茶凉,莫不如是。”燕仪说。

  “是啊,你瞧父皇后来对张贵妃如此冷心绝情,可见他未必就对她有多少喜爱,只因她身后是云南沐府,才叫她在后宫里横行多年。”

  李容与说,“我长大以后才明白,君王之爱,未必是爱。我父皇或许也并没有当真与母后那样琴瑟和鸣,只是因为她是皇后罢了。”

  燕仪想起不久前被废黜的钱皇后,皇上与钱皇后的感情亦是淡薄,但在她初初入宫不晓得那些内情时,不也以为皇上皇后是一对恩爱夫妻?

  “皇上是一国之君,宠爱后宫里的哪一个女人,给谁荣宠,都有许多考量。”燕仪说道。

  她不禁感到了一丝齿寒,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日后亦会成为君王,那么,他将来也会有三千后宫,而她,是不是也会成为像孝敏皇后或钱皇后那样可悲的女人?

  李容与注意到了她的这点心思,握紧了她的手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燕仪,我父皇做过的那些事情,我绝不重蹈他的覆辙,你放心。”

  他说的话,没有一次食过言,她一向都放心,然而,这一回,她却不能放心。

  “前些年,未央宫里遭过一场大火,我母后生前的许多遗物都被焚毁了,只留下这一张画。”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燕仪看了一圈四周,这大殿里供着这么多的香烛经幢,既有明火又有这么多易燃物,自然容易发生火灾。

  怪不得她见这宫殿多年无人居住,却依旧如新,原来,它就是后来重新修葺过的。

  “那场火灾,虽然人人都说是这些香烛引起的,可奇怪得很,天机司的人后来查过,火源是从我母妃的寝殿里开始烧起来的,那里头原本空空荡荡,可没有这么多易燃物。”李容与告诉她。

  燕仪一愣:“是有人纵火?”

  李容与提起这事儿,颇有些怨言:“没查出来,父皇当时的心思也不在这里,我那时也就十七八岁,还没到理政主事的时候,无权去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早已摸清楚皇帝的处事风格了,有些事情,比起真相,他更在意的是结果。

  譬如当初在云间城遇到南诏刺客,皇上并不在意那些刺客到底是不是南诏来的,只需要有这样一个名头可以去攻打南诏而已。

  譬如当初张贵妃被陷害给太后和太子下毒一事,皇上也根本不想知道毒究竟是不是张氏下的,他只是想要除掉张氏而已。

  譬如这次钱皇后被扳倒,也只是因为皇帝厌弃了她,与钱皇后到底犯下了什么错一点关系也没有。

  再譬如,当初的准太子妃刘安惜之死,皇上也是不了了之地息事宁人了……

  只要这结果不会影响到他的江山稳定,他怎么会管真相如何?孝敏皇后已经去世多年,她的宫殿有没有被烧掉,又有什么要紧?

  就像这次,皇帝之所以会同意太子娶燕仪为妃,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在北境立了大功,威望太盛,若再娶个世家武将之女,百姓更会只知太子不知天子了。

  所以他娶一个毫无根基小门小户出身的燕仪,一来遂了他的意,彰显皇恩浩荡,二来太子如此叛逆请求,会大大地失了高门遗老们的心。

  李容与要娶燕仪,实在是要付出太多,只是,只要能与她相守终生,一切便都值得。

  燕仪对于李容与如今处境中的难处,并不能完全领会,他也不想要叫她知道这些烦恼,今日接到圣旨,她那样高兴,看她笑,他也就只想跟着她笑。

  “二郎,你说,母后会喜欢我吗?”燕仪问他。

  “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李容与亲了亲她的头发。

  燕仪轻轻晃着脑袋,露出一脸甜笑。

  “你放开我!放开!”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些推搡叫唤之声。

  李容与竖耳一听,那声音仿佛是从未央宫外的甬道上传出来的,大约是有人经过。

  “你别去!别瞎胡闹!”

  “我胡闹?好啊,在你眼里,我去看我的亲生母后,也是胡闹是吧?”

  “你求了皇上一早上,皇上也没答应,这会儿闯进去,不是平白惹怒龙颜?婉仪,听我的,你就算当真想进去看一眼,不如去找太子殿下商议一下,他或许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

  “太子太子,你一天到晚除了会去找太子,还会做什么?你心中这么向着他,怎么不娶他要来娶我啊?”

  围墙外的这两个人争吵得越来越大声,李容与和燕仪都听出来了,正在争执的两个人是平阳和段晓军。

  今日原本是平阳的回门宴,但宫中并没有大摆宴席,他们俩只是分别去给皇帝和太后磕了头而已。

  平阳在皇帝面前撒娇弄痴,哭哭啼啼,皇帝便心软了,父女达成了和解。

  可平阳还想要皇帝放她入昭阳殿,去给钱皇后磕个头,皇帝自然不会答应,又生了气,平阳执意要去,竟打算硬闯昭阳殿,被段晓军拦住。

  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因未央宫外清僻无人,终于忍不住吵了起来。

  李容与和燕仪正打算出去劝架,又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声音,竟是沈复深的:“驸马,今日是你和公主新婚的第二日,公主不过是要遵孝道,去给母亲敬茶,您何必这样拦着?”

  “沈将军,给皇后娘娘敬茶,本是我们这些小辈应该做的,可皇上不许公主探视皇后,公主拉了你要去硬闯,便是抗旨不尊,下官不敢僭越。”段晓军说。

  “好,你不肯去,你乖乖做你的忠臣!那你也别拦着我!”平阳似乎是气急了,拔腿就要走。

  段晓军硬是拦着,竟和沈复深起了肢体冲突。

  李容与听见势头不对劲,连忙打开了未央宫的门,随手抄起门闩,将段晓军和沈复深两个人挑开。

  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在未央宫中居然还会有人,都是愣了一愣。

  平阳看见突然跳出来的人是李容与,想起她母后受到的种种“冤屈”,心中不忿,冷哼了一声。

  沈复深抱臂而立,没有去看他们两人。

  段晓军倒是恭恭敬敬,对李容与和燕仪都作了一揖。

  “沈将军,我们走。”平阳也不理会这两个人,拉着沈复深扭头就走。

  燕仪看见平阳和段晓军新婚之喜,她竟拉了沈复深而不是她的夫君,赶到十分诧异——她可不晓得,平阳和沈复深有什么过硬的交情吗?

  不过,这两个人还没有走出两步,李容与就已经把他们拦下来了:“平阳,硬闯昭阳殿,只会惹怒父皇,你别乱来。”

  “我母后都已经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怕惹怒父皇?”平阳冷哼一声,“父皇已经生气得把我随便嫁人了,难道还能把我再嫁一次么?太子殿下,您如今春风得意,又何必来管我们的死活?”

  钱皇后被废,说到底是因为燕仪那日拿出了当年钱氏陷害张贵妃的证据。

  在平阳看来,她自然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可今日听平阳的语气,一腔怒火竟都是发在李容与身上的,至于燕仪,她几乎是完全无视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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