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程澈苦涩的笑了笑，“就当是我求你好不好？还有，如果我真的死了，劝劝小沉，让她考虑接受秦楚战，如果我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保护好小沉的人就只有秦楚战了。”
何晴朗又气又难过，红着眼睛大吼:“程澈！我说过多少次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告诉你，有什么事你自己去做，我是不会帮你的！
再说，连你都认为我粗心大意，我这么笨，怎么会照顾好阿沉呢？这些事情都要你亲自来知道吗？你别想借着生病的理由把责任推给别人。”
何晴朗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程澈，心里简直是难过死了。
这两天她守在医院里，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受的苦。
每天要打各种各样的药水到他的身体里去，导致他的双手双脚总是浮肿的。
化疗已经让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原本一直帅气阳光的他，现在看起来瘦弱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夜里常常胃痛，痛得他满头大汗，所以他总是睡不好觉，眼睛下面总是有着浓浓的青黑色的眼圈，整个人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仿佛风一吹就要被吹跑似的。
在这之前，他永远是那么的温柔帅气，彬彬有礼，何晴朗甚至曾经天真的认为，程澈这样的温柔男神可能就算老了的时候都会比其他的老头帅上好多倍吧。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那么温柔帅气的程澈有一天竟然会憔悴苍白到如此地步。
程澈看着何晴朗眼中的泪水，一阵无奈的叹息。
“对不起晴朗，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惹你伤心的，但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实在是舍不得小沉，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放心的。”
他低着头，眼底都是浓浓的悲哀。
何晴朗擦了擦眼睛，望着他认真的开口:“程澈，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她眼中的坚定和认真让程澈怔住，眼底都是不明所以的疑惑。
然而，很快程澈就明白了何晴朗为什么会那么说。
当他看到秦老爷子带着秦夫人匆匆走进门的时候，那一刻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凝住，整个人僵硬得无法动弹。
这一刻程澈甚至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他那么倔强，就算是死都不想让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被秦家人看到。
程澈转头看向何晴朗，眼底都是怒气。
“晴朗，是你告诉他们的？”程澈的骄傲仿佛一瞬间被击碎，他只觉得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无情的揭开，此刻他就像个迷茫的傻子，将自己的狼狈脆弱全部都暴露在自己的敌人面前。
何晴朗眼底微微的有愧疚，却充满坚定。
“对不起，程澈，我知道我这样做你肯定会生气，但是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现在只想让你活下去，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把你所谓的骄傲和自尊先放在一边吗？”
程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再次睁开眼睛，眼底都是狼狈，他苦笑着对秦老爷子开口:“怎么样，现在你得意了是吧？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赢了，你彻底赢了，你现在可以嘲笑我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眼底并没有程澈预想中的得意和冰冷，程澈呆住，因为他似乎从秦老爷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的味道。
他微微呆住，一旁的秦夫人也红了眼睛，悲伤的悄悄拭泪。
程澈彻底愣住。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像是一瞬间老了很多:“小策，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爸爸？”
这是程澈第一次在秦老爷子的眼中看到无助的神情，那双眼睛，曾经闪烁着的精明威严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那么高高在上，永不服软的一个人，此刻竟像个犯了错不知该如何弥补的小孩子，眼底都是慌乱和无措。
心脏某个位置仿佛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痛起来，这一刻，程澈竟不知如何开口:“你……”
“小策，你放心，爸爸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联系好了以后马上就转院，小策，爸爸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秦老爷子说着，眼圈微微的红了。
心脏某个被冰封的位置，一点一点的被一股暖流填满，原本坚硬如石头的心脏竟柔软起来。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秦家在程澈眼里，一直都是敌人的关系。
他恨秦家，更恨他这个没有同情心的父亲，他恨他从未给过他父爱，恨他明明失踪那么久，可是秦家人却像没事一般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
秦楚战和秦楚卫是秦家的天之骄子，而他明明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却被秦家的所有人看成外人，所以他一直都无法原谅秦家当年的过失。
他以为这一次他病重正好给了秦家人看他笑话的机会，他以为秦家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一定会得意洋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竟像是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样，也会因为他的病感到心痛和焦急。
这一刻，一直横亘在程澈心头的一块坚冰一点一点地融化了，他的怨恨，他的倔强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为乌有。
一旁的何晴朗也红着眼睛偷偷的擦泪，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慢慢的被时间的阳光所温暖。
……
经历了一次生不如死的疼痛以后，程澈瘫软着睡下。
病房门口，秦夫人趴在秦老爷子的肩膀上哭成了泪人。
刚刚程澈痛苦的样子真的把她吓到了，他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冷汗打湿了病号服，整个人像个虾子一般蜷缩在那里，身体佝偻成一团，面色痛苦，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痛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开始痉挛，痛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睡下。
刚刚在程澈面前秦夫人一直在忍着眼泪，生怕他心里不舒服。
现在程澈睡下了，秦夫人实在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秦老爷子正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脸色也憔悴不堪。
“老公，你说我们小策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啊。”秦夫人哭着，情绪崩溃，程澈痛苦的样子让她几乎心疼死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如果能关心小策一点，或许就能够早点发现他的病情了。”
秦夫人流着泪，眼底都是懊悔:“老公，是我们对不起小策，我们做父母的都没给过他关爱，我总想着还有时间，反正小策还那么年轻，过两年等他成熟了，懂事了不再记恨我们了再把他接回家里来，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就……”
秦夫人说不下去了，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老爷子也是一脸憔悴:“是啊，都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强势了，如果当年我能够放弃所谓的秦家声誉，说不定小策也不会在外漂泊那么久，说不定，他现在也像阿战和小卫一样，和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老公，你一定要救救小策，我不要他死。”秦夫人哭的伤心欲绝，不远处，何晴朗看着这幅画面也偷偷的抹泪。
秦夫人看到了不远处的何晴朗，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晴朗，让你见笑了。”秦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何晴朗忙摇头:“怎么会，阿姨，看到你们对程澈这么好，我感动都来不及，我就知道，告诉你们实情，你们一定会救他的。”
“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小策，晴朗，你真是个好孩子。”秦夫人眼底都是感激。
何晴朗不好意思的摇头:“阿姨，你别这么说，我和他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之前他也帮了我很多。”
秦老爷子的态度似乎也比之前缓和了很多，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看开了不少，不再像当初那样强势了。
他看着何晴朗，憔悴的笑了笑:“谢谢你何小姐。”
何晴朗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老爷子:“叔叔……你……”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毕竟“谢谢”这两个字真的不像是秦老爷子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平日里的他永远高高在上，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更何况他那么讨厌她，还曾经说过很难听的话讽刺她，可是这一刻，他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老人，第一次露出那么无助的神情。
何晴朗震惊的表情让秦老爷子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何小姐，像我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很惊讶吧。”
何晴朗眨眨眼睛，忙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叔叔……”
秦老爷子苦笑着开口:“何小姐，我知道你是怕我没面子，我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从前的我的确对你们年轻人太过于苛刻了，我把老一辈很多的想法都强加在年轻人身上，是我太固执，自从知道小策生了病以后我才想通，什么门当户对根本不重要。”
这一刻，何晴朗分明觉得眼前的秦老爷子仿佛一直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两鬓似乎添了很多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