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中,香炉袅娜的升腾起烟雾,很轻但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香气。
苏熙华端坐在桌后,慢条斯理的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水,“哗哗”的声音中,空杯里很快就注满了略显深色的茶水。
“二姐姐,坐下喝杯茶吧。”
桌子对面,苏桃正面无表情的站着,听见这话嗤了一声:“你这儿的茶水我可不敢喝。”
坦然的回望,苏熙华抿嘴一笑:“有何不敢喝的?不过就是杯水罢了,难不成二姐姐觉得我会毒杀你?”
“刑部的仵作,谁知晓你会有什么手段?”
话虽如此,苏桃还是在苏熙华对面坐了下来,只是眉宇中的警惕戒备还是十分明显。
然而她的警惕戒备,落在苏熙华的眼中却什么都不是,有威胁的人才不会警惕戒备。
“喝一杯。”
将茶水推过去,苏熙华眉眼里带着可以称作灿烂的笑容。
坐下后的苏桃看了一眼,伸手端起了茶杯,而后在苏熙华的注视中,直接将茶水倒在了地上。
热气从被倒的地方升腾起来,苏桃说:“有什么就直说,我很讨厌你这种来回拖延的样子。”
胳膊放在桌上,苏熙华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所以为了不让我被讨厌,我还得尽快的将事情说完啊。”
苏桃默然中移开视线。
给自己倒了杯茶,苏熙华一口喝尽这才看向苏桃:“其实我要说的也不多,你应该知道苏家名声的重要性,常家是不错,可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不明确的家族,抛弃生你养你的主家?”
苏桃放在桌面上的手,因为这句话骤然攥紧,过了片刻,她带着几分硬气地说:“我才没有抛弃生我养我的主家。”
“可你已经那么做了。”苏熙华听得出苏桃的话中有侥幸,一句话直指重点,“你以为常家为何要留你过夜?昨日那种情况,若是没有爷爷出面,你真当今日的苏家能好过?二姐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仔细想想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常家与苏桃还没有到紧密联系的时候,种种的缘由都意味着他们另有所图。
苏桃开口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发现她对于这一点根本没有可反驳的地方。
将苏桃的纠结看在眼中,苏熙华轻扯了下嘴角,悠然自在的品着手中的茶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苏桃咬牙说:“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二姐姐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
自己的心思屡次被猜中,苏桃心中也多了几分懊恼,不过更多的还是畏惧,她以为自己能稳下去,没想说出口的每一句话竟都像是被苏熙华猜到,那种心思被人知晓的感觉实在糟糕。
苏熙华可不知苏桃的想法,她定定的看着苏桃,等着苏桃开口说话。
时间慢慢过去,苏桃攥住茶杯:“常家让我那么做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萧繁失踪。”
苏熙华一怔,此事还与萧繁有关?
她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紧盯着苏桃问:“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他们都有提过萧繁。”
这个他们苏桃没有解释,但俩人都知道是指常家父子。
几番思索,苏熙华镇定地问:“除此外呢?”
“除此外?”苏桃皱眉,下意识反问,“除了萧繁,还能有什么问题?”
“他们为什么会盯上萧繁?”
“这个我不清楚,虽然我问过了,但是都没有给我答案。”
明明该关注萧繁的原因,可苏熙华这会儿却是扯了下嘴角,带着几分嘲讽地说:“看样子你也没重要到哪里去啊。”
动手的原因都没说,常家父子根本就是在防备苏桃。
作为被防备的人,苏桃自然能察觉到这点,只是先前一直在自我安慰,如今被苏熙华点出来,她的脸色立时起了几番变化。
“也不一定是……”
说了五个字,苏桃又无声闭上,她发觉不管怎么说,都抵不过苏熙华一句反问,常家父子的一句不能说。
寂静中,苏熙华在桌上轻敲了两下:“二姐姐,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那就是常家不好相与,没了苏家的你会如何,也希望你能多想想,别到最后让自己后悔。”
摆在眼前的事实,便是想看不见也难。
说完这番话,苏熙华就让院子里的丫鬟带苏桃离开,对着空旷的房间,她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面对如今的情形,她都觉得头疼,有些地方完全是没必要的,可偏偏阴差阳错的总要闹出一些事情,着实叫人头疼的慌。
“小姐。”樱桃推门而入。
拉回思绪,苏熙华问:“有什么事?”
“屈合正来了。”
屈合正?
苏熙华面露意外,除了她主动喊,屈合正很少跑到这边来,能让屈合正主动过来,为了事情肯定不简单。
“请进来。”
“是。”
屈合正进屋,看见苏熙华行礼:“见过小姐。”
“不用多礼,你今日过来为了什么事?”
“回小姐的话,小的今日过来是为了纸铺的事。”
“先前不是已经定了?”苏熙华疑惑,她记得才说了没几天。
屈合正抬眼,语气沉重的说:“小姐确实定了,可城郊院子里的人不这么认为。”
提到城郊,苏熙华面上浮现一抹若有所思:“那边有人闹事?”
“倒也不算闹事。”
屈合正的话让苏熙华越发不解,说有意见又不算闹事,那到底是怎样的?
“怎么说?”
“小的也说不上什么,就是最近那些人都有点,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苏熙华被这四个字逗笑,“你与我说说是如何的玩忽职守?”
“小的现在完全没办法让他们做事,而且造出来的纸张也有变化,废纸越来越多。”
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苏熙华思索一番,决定亲自前往西城看看。
“你且放心,若是他们真没法管,我不介意将人都送走。”
本就是她特意为了做事找来的人,若是连该做的事都不做,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那么长时间下来,苏熙华也没了起初的心软,便是下人也该尽到下人的职责,没什么可说可辩驳之处。
马车离开苏家直奔西城,很快就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