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指甲嵌进皮肤的疼痛，也许是因为唐染过于冰冷的口吻。
沈亦川幽深的双眸瞬间恢复了半分清明。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紧的盯着唐染，似要将唐染看的透彻。
沈亦川沉着嗓音道，“你什么意思？”
唐染仰起下巴，不卑不亢的看着沈亦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一次他拯救她脱离苦海，是！她认了！所以她愿意用这种方式来回馈他的恩情。
就像沈亦川刚才所说的那样，这是她欠他的，也是她应该做的。
但是仅此一次，他想要什么她给，扯平了以后，她就再也不会横在沈亦川与乔霁月之间。
即便唐染内心中也比较清楚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也没有那种资格横插在两人之间。
但仅仅是微乎其微的牵扯，唐染也接受不了。
这让她总是会想起母亲曾经的过去。
乔霁月和沈亦川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唐染不是。
更何况，唐染早已经彻底的沦为了一个过去式。
唐染在心里将所有的思绪都理的井井有条明明白白，但是认清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胸口隐隐的刺痛，牵扯的连呼吸都跟着疼。
偏偏越是疼痛，她还就越是清醒。
有一瞬间唐染也觉得，自己真的理智到可怕。
沈亦川周遭的气息，因为唐染的一句话，瞬间凝滞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令人遍体生寒。
沈亦川听得出来唐染的意思，她是明确的想要跟他彻底划清界线。
类似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唐染的口中听到了。
正因如此，沈亦川才会觉得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受到了挑战，心里不平衡，且更加不能容忍。
沈亦川心里极其复杂，他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前所未有的失控。
狠狠的握着撑在枕边的拳头，沈亦川直视唐染的双眼，突然毫无预兆的冒出一句话来，“如果是因为今天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我跟你道歉。”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平静到诡异，也令人紧张到窒息。
唐染浑身上下乃至一个毛孔都僵硬了，脑子轰的炸开，耳朵里也一阵嗡鸣，就仿佛她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没错，沈亦川这样高高在上，如神衹一般睥睨众生的人，怎么会道歉？
都是别人巴不得上赶着跟他道歉才对。
唐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沈亦川却继续道，“这样，你觉得好受了？”
这样一句话，又猛然将唐染拉回现实。
唐染面色发白，几乎透明，她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诚心实意的道歉。
总是肆无忌惮的往人身上插刀子，总是自以为是的要掌控一切。
唐染冷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沈总为什么要道歉？沈总说的都是对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确实是我伤风败俗。而我为了孩子，我也确实很贪财，恨不得用各种途径去换取钱财，你说的话，每一个字说的都正是我，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道歉？”
“沈总，您真是太折煞我了。”
唐染抿着唇，露出极淡的笑意，但是里面夹杂着的愠怒和冰冷却仿佛是无边无尽的。
沈亦川瞬间变的铁青，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他恨的咬牙切齿，腮帮子咯吱咯吱作响，“唐染，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的仇人？！”
唐染笑了，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样子极尽魅惑，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带刺的蛇蝎美人，“沈总真是和我开玩笑了，沈总怎么会是我的仇人呢？你是我的大恩人呀？”
见沈亦川眼眸半眯，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唐染继续煽风点火，“沈总，你待我这么好，我欠你的还没有还呢？”
听着唐染一句接一句带着讽刺的话，沈亦川最后的一点耐心终于消失殆尽。
按照往常，沈亦川一定会甩头就走，摔门而去。
但进来唐染越来越不受控制，胆子也越来越大，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他，沈亦川是真的气疯了。
“唐染，没有我，你以为以你自己的能力，能坚持多久？”沈亦川仿若来自地狱的声音更加令人心碎。
所以，这就是他践踏她尊严的理由？
她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关系，为什么他总是要一遍又一遍的羞辱她？
唐染虽然并不是个柔弱的人，但她也不是铁打的，承受不住别人一次次如此往她心上戳刀子，还要拿着这些刀子理所应当的伤害她！
唐染的精神也跟着支离破碎，很久很久，她才哑着嗓子艰难的对沈亦川道，“沈亦川，我恨你…”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跟前吐露出自己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