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佣人抱着思思离开后，路小优裹了裹身上的羊毛披肩，开口道：“你说吧。”
李姝瞳神色中露出几分惊讶。
“你叫佣人们走不就是有话和我说吗？”路小优看着她神色平淡地道。
相比于厉家的其他人，李姝瞳实在太好懂了。
她过于年轻，所以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一个之前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人忽然表现出善意，肯定是有事相求。
至于李姝瞳想要求的事，一定和厉成衍有关。
想到这里路小优忍不住看向李姝瞳，她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每次看到厉成衍就会不自觉地眯起来，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这么浓烈的感情，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李姝瞳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路小优，“我希望你可以帮衍哥！”
“虽然衍哥是由厉叔叔亲手抚养，但这些年来厉家人从未放下对他身世的苛责。厉叔叔生前，大家忌惮他的威严不敢直说，一过世野种之类的话便满天飞。”李姝瞳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眉头紧皱，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痛苦。
路小优垂下眼眸，这样的话她确实没有听到过。
看来是因为她在会议上对厉成衍的维护，大家已经把她划到了厉成衍这一方。
“厉小叔便是靠着血缘打击衍哥拉拢厉氏的股东，但据我所知厉家并非所有股东都倒向他了。”李姝瞳抬眸，眼睛亮亮地看着路小优。
“你希望我去说服他们？”路小优问道。
李姝瞳忙不迭地点头，“要论血缘，谁比你更名正言顺呢？说到底厉小叔不过是个情妇的儿子，老一辈的人过世便没有人提起了而已。”
原来还有这一出。
路小优微挑眉头，“可管理厉氏的毕竟还是……”
“但是由你担保，这些人总归会念着厉叔叔的情分。”话落李姝瞳咬了咬唇。
要知道厉天朗这些年也有不少患难兄弟，这些人在选厉氏股东这件事上还处于中立的态度。由路小优开口，定然好过厉成衍去求助。
毕竟……
李姝瞳看向书房里那个挺拔的身影，厉成衍从小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些长辈虽然是看着他长大，但和他的感情微乎其微。路小优则相反，她自带着亲和的气质，让人容易放下心防。
而且她还是厉天朗心心念念的女儿。
“我知道了，只是……”
路小优话语还未落，李姝瞳厉声打断，“你放心，报酬方面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五千万可以吗？”
五千万。
换做常人早就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了，路小优却是勾了勾唇，看来李正明宠女儿这件事所言非虚。
但她的笑容落到李姝瞳的眼里却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李姝瞳忍不住咬咬唇。
偌大个厉氏，只用五千万来换确实太过便宜了。
可她能拿的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
手指不住蜷缩，指尖泛起惨白。李姝瞳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我身上百分之十的李氏股份转送给你。”
“值得？”路小优嘴角的笑容僵住，莫名问道。
“值得！”李姝瞳坚定地道。
她转过头，目光温柔而有力量地投向书房里，缱绻地攀附在熟悉的身影上。嘴角牵起，露出个羞赧的笑容。
霎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路小优的心脏，久违的疼痛感袭来。
“不用什么报酬，厉成衍能够接手厉氏，这也是我父亲的期望。”她匆匆抛下一句话然后忙的起身朝楼上走去。
李姝瞳怔忪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意识到什么。
书房的讨论声一直延续到天色微亮才消失，而路小优却是拖着沉重的身躯起身。离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很近了，她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刚一起身思思就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嘟囔着小嘴，伸开胖乎乎的小手要路小优抱。
“困。”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路小优轻笑一声，“思思正在长身体，再睡一会儿。”
“不要，思思要陪着妈咪。”虽然这么说，脑袋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随时都要倒下去。
路小优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亲。
这两日厉家的严肃气氛，思思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能察言观色了。大抵是怕她难过，不论去哪都要粘着她。
“笃笃笃”敲门声忽的响起。
路小优起身走过去便听门外佣人道：“小姐，有人找你。”
“嗯？”路小优微微有点诧异。
难不成是厉家的亲戚来同她商议又或者是厉小叔想要争取她的支持。
这两日杨俞卉拐弯抹角地想要约她出去，打的主意众人皆知。
“是位先生，他说他姓……”
“君。”路小优看着楼下沙发上西装挺括的男人微微启唇。
佣人点点头，“就是姓君。”
或许是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沙发上的君夜寒，他抬起头朝路小优看过来。隔着混淆的光线，微末的砂砾以及无数随时能够回溯的时间，两人目光对视。
君夜寒似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他抬脚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
路小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有些局促又紧张的模样。
“爸比。”思思的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滚出来。
路小优恍然如同梦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捏着栏杆。心头浮现出微妙的、不被辨别的情绪，她假做自然地收回手，往楼下走去。
他来做什么？
难道还是为了钱的事？
又或许是想要见思思一面？毕竟上次在F国他就曾说要……
“小优。”男人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路小优的思维。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君夜寒。
明明只不过几天不见，但是君夜寒似乎又变得陌生了。他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凛冽气势一扫而尽，眸中常年不化的坚冰消弭殆尽，反而透露出一股她不熟悉也看不懂的忐忑。
这个骄傲的男人竟然会忐忑。
果然是因为君氏吧。
路小优忽然觉得可笑，但她又觉得悲哀，“君先生这次过来是想要探望思思吗？”
“不尽然。”君夜寒眸光从她的额头一寸一寸地移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