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优伸手去轻触思思的脸颊。
也就是这时，手臂上忽然出现痒痒的感觉。路小优垂眸发现是一份文件，“这是？”
“之前答应你的合同。”厉成衍没看她。
路小优的记忆仿佛被这几个字唤醒，她接过合同翻开看了眼。合同金额那里一串的零让她眼花缭乱，几天前她一直期待自己能够签下这个合同，可是此时却心情平静的不像样。
她现在还算是君氏的人吗？
办公室里的东西路小优没有收拾，但她默认自己已经离职了。而且君夜寒那日的态度……
“我现在已经不是君氏的员工了，这个合同我签不了。”路小优把合同递过去。
厉成衍没分出手来接，只是平静地道：“合同你先收下，我容许你考虑几天。”
有什么好考虑的？
路小优其实很怕自己握着这个合同就会心软，于是还是固执地要将合同归还给厉成衍。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拨君夜寒的电话，很怕自己偶尔地借这个合同回到君夜寒身边这样的念头出现。
她不该作践自己的尊严。
“你不要可以撕了或者烧了，不用还给我。”说完厉成衍“嘭”的一声合上电脑，靠着椅背就假寐起来。
路小优无奈地看着他，抬手想要撕。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完全下不了力气。
纠结了一会，路小优干脆把合同塞进自己的包里。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收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
车子沿着海岸边的柏油马路前行，能直接看见海边林立的棕榈树。海浪的咸腥味铺面而来，白色细软的砂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路小优的心却一直往下沉。
即将要见到厉天朗，她的父亲。她心头很乱，听说厉天朗只有厉成衍一个领养的孩子，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想。
似乎厉天朗也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可真是如此为什么当年不带着母亲走。
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高大的别墅处于山巅，沿路都铺着红毯两侧站着穿着小西服的佣人，如此隆重的欢迎让路小优心头一颤一颤的。
刚刚醒来的思思也很懵。
“下车吧。”厉成衍给她打开车门。
路小优脚踩上软软的地毯只觉得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整个人眩晕的快要昏倒。思思平时活泼的很，此刻却只是抱着她的腿怯生生地看着两侧佣人。
面前的别墅是欧式建筑，看起来使用大理石制造，搭配着浅浅金色，有如城堡一样华丽。
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雕塑，雕塑周围是造型艺术的喷泉。路小优迎面看着雕塑，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莫名地感受到了你一丝熟悉。
“这是老爷亲手画的设计稿，雕刻的是你母亲。”厉成衍见状向她解释道。
原来熟悉感是从这里来的，路小优恍然大悟。她往后退了几步昂起头观察雕塑，雕塑的原型应当是母亲还未满二十，巧笑倩兮的模样。
“妈咪，她和你好像。”思思歪歪脑袋。
路小优笑了一下，“她是你外婆，自然和我很像。”
母亲的面孔比她稍带几分攻击性，美的十分明艳。路小优可以想象到母亲不论走到什么宴会上都是最亮眼的那一个，让人根本无法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外婆。”思思不太理解地念叨着。
路小优点点头，“对，外婆。”
在这里孤独的思念着自己年轻的爱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路小优莫名的为厉天朗感到了几分酸楚。
“少爷，老爷请你们进去。”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走过来躬着腰道。
厉成衍点点头，看了路小优一眼。路小优便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这两天老爷的身体怎么样？”
“前几日还好呢，能起身。每天都在这下面等你们回来，可能是昨天受了风，今天不大舒服。”那管家模样的人说着看了眼路小优。
路小优心知他这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可还是有点被触动。
但她面上不显，只牵着思思的手往前走。
谁知厉成衍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路小优一时不差整个人直直地撞上去。鼻尖撞得生疼，她退开一步捂着自己的鼻子迷茫地看着厉成衍。
“这位是林伯，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麻烦他。”
林伯朝着她微微一笑。
路小优点了下头，她潜意识想要排斥这里。但长久以来的礼貌和对一个病人的同情，让她没办法态度尖锐。
而且越往前走，路小优的心跳的就越快。
直到快到门口时，里面传来极其缓慢的脚步声，已经稍显激动的声音，“来了吗？”
路小优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她这点念头似乎被厉成衍看破。路小优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厉成衍抓住手腕往前带了带，她眼前出现一个老人。
形容憔悴的老人。
他穿着与这个季节不合时宜的毛衣，似乎是因为生病导致的畏寒。他脸颊两侧几乎没一点肉了，皮包骨一般覆盖整张脸，路小优想起自己在网上搜索国的胃癌症状。
想来他已经不能吸收任何营养了。
他干瘦的手紧握着一根拐杖，眼睛紧紧盯着路小优，整个人因为激动浑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林伯的想法似乎和路小优一样，他快步走上去扶住厉天朗，“这位就是路小优，路小姐还有她的孩子思思。”
思思听到林伯提起她名字，稍微大胆地从路小优身后探出个脑袋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厉天朗。
厉天朗伸出干瘦的手指，嘴角勾起一个不像是笑容的笑容，放柔声音道：“思思过来，让外公抱抱。”
大抵是他病中的样子吓到了思思，思思抱住路小优的大腿往后躲了躲。
厉天朗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眼见他这样路小优也有些不好受，她蹲下身抱起思思，“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思思给……爷爷打声招呼。”
停顿了片刻，爸爸这两个字怎么也无法从嘴里吐出来。
话语落了路小优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厉天朗，她担心看到厉天朗眼底的失落。
好在此时思思乖乖地从路小优身后朝着厉天朗的方向小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看路小优，路小优连忙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做的是对的。
“老爷爷你好。”思思站定在厉天朗面前，乖巧地道。
厉天朗霎时间激动不已，撇开拐杖就想要蹲下身。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坐起来对他来说似乎也很吃力，林伯见状连忙伸手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