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温凉没事，轩到底有没有来，也就不重要了。
白耀华的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多方会诊用了最好的手段与器械，过程几番惊险，好在最后命保住了，只是……那张脸，恐怕很难回复原样了。
温凉陪着乔沐沐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她的肩上，披着一件男士西装，上面带着血迹斑斑的黑点，有几分骇人。
“他不会有危险的，别太难过了。”温凉宽慰乔沐沐。
“……”
她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长廊上，像是失了三魂七魄的人。
有些话是能够来劝的，可是在这样的乔沐沐面前，什么都苍白无力。
吱呀——
门打开。
唐墨与霍东铭走出重症监护室。
温凉让了位置，站去霍东铭身边：“白耀华现在怎么样了？”
“脸毁了，你别看了。”男人握住她的肩，深邃的眼中藏着一缕沉思，似有话想问她，但到嘴边绕了绕，最终还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看了一眼走向乔沐沐的唐墨后，拉住霍东铭的手：“我们去别的地方，我慢慢告诉你。”
“嗯。”
两人离开。
长廊更为寂静。
乔沐沐像是突然长大了似得，脸上带着两人看不懂的情绪，她静静的坐在那，不再笑也没多余的表情，因为垂头的关系，刘海遮掩住了大部分五官，卷睫也将眸光遮的很严实。
那些曾耀武扬威在她脸上占据位置的稚嫩，似是在瞬间不见踪影。
“沐沐。”唐墨走到她身侧坐下。
乔沐沐的声音非常平静：“他怎么样了？”
“脸……可能没有办法复原。”
“没关系，他不是靠脸吃饭的，那么医生有说吗？他的心脏有问题，可能会英年早逝？”乔沐沐笑着说出这段话时，眼中在下雨。
唐墨搂住她的肩，她的额头撞在他肩头，眼泪在一瞬间忍不住，外泄着，滴滴掉落在他西装上。
小女人哭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在抽泣，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她的哭声那么轻，那么令人心碎。唐墨揉着她的后脑，面上的表情从淡漠到严肃，再到最后的感慨。
即便是能够管理好自己面部表情的他。
在这一刻，都被她感染到眼眶有几分泛红。
“我对不起耀华哥。”乔沐沐声音沙哑的开口，“我说了那么伤感情的话，他还肯救我，其实，其实我离你们的世界也没有太远对不对？”
“都是生而为人，有什么近与远？”唐墨捧起她的小脸，用拇指拭去她的泪水。
“……唐墨，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报这份好，钱？陪伴？还是恳求他的原谅？我要怎么做？”乔沐沐望着他的眼睛，眼泪压抑不住。
那一刻她被白耀华抱在怀中。
鲜血充满鼻腔。
他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画面。
她永远，甚至比永远还更远的无法遗忘。心上传来的疼痛感，也叫嚣着让她不要再想那一刻，乔沐沐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唐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别想了，沐沐，别再想了。”他声音冷沉而急.促，死死抓着她的肩用力抖，“你再这样下去，精神会错乱出问题，别再……”
“嘘。”乔沐沐伸手摁住唐墨的唇，笑着起身。
她走路都是虚的，飘飘的，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唐墨上前扶住，却被她把手给挥开。乔沐沐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良久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唐墨不再碰她，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乔沐沐似是不堪重负的晕倒，他才快速上前抱住她。望着怀里脸色苍白，近乎虚脱的女孩儿，唐墨的心宛如被灌满了铅，又沉又冷。
他捧起她的脸颊，跟自己紧紧的贴着，无声的抱着她。
她说分手，就分手。
随后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告诉他没了她的他，什么也不是。他开始恐惧往后出差没有带礼物的人，恐惧没了羁绊的活着，也恐惧怀中的人像病房里那人般躺着。
铺天盖地卷来的失落感，充溢着他每一根神经。
这时，手机响起。
唐墨抱起乔沐沐到一侧的长椅上坐下，接起电话：“说。”
“唐总，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没什么背景就是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现场死了不老少人，大概有二十来个，我们没有压消息，上头已经知道了，正在加快速度处理，现在怎么办？”华宇的声音在那侧急.促而来。
“找到清吧里那伙人，一个不留。”
“是……嗯，还有一件事，我们的人在调查监控的时候发现，美娜小姐当时在清吧附近，不过，我们经过调查与盘她身边的人发现，她要找的人是洛水小姐，不是乔小姐。”
一瞬间唐墨就明白今天的温凉和乔沐沐做了什么——她们应该是顶替对方去了地方，至于为什么会去这个地方，大概是得到了某种消息，或情报或被人威胁。
他垂眸，自嘲冷笑：“呵，她宁愿告诉白耀华，都不愿意告诉我，华宇，你谈过恋爱吗？”
“如果您是想问我乔小姐爱不爱你，我想她很喜欢您，唐总。”
是啊。
喜欢他。
他也知道。
乔沐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又或者说，她喜欢的只是外表光鲜亮丽，看起来沉稳能保护好她的自己，而今天……若不是他没忍住脾气，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唐墨默不作声的挂断电话。
华宇叹了口气，转身投入工作中。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唐墨怀中的乔沐沐动了动，她翻了个身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猴子。”
“嗯？”
“小猴子，我是一只小猴子。”她呓语。
唐墨静静的看着她，心口隐隐作痛，长指扣住她乱摸的小手，静静的放到口袋中。她的手好冰，是吓着了？他想着，抱起她离开了医院，到不远处的酒店下榻。
有了恒温的空调，她的身体稍稍回暖了。
他抱她进到了浴室中，脱掉外侧沾血的衣服，用热水与毛巾慢慢的擦过她白皙的皮肤。
这时唐墨才发现，她身上也有不少的伤，虽然都是小伤，根本没办法跟白耀华的相提并论，可他的心，还是揪了下，捧着她的手臂，指腹心疼的划过伤口。
沐沐。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吐出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