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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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我思绪还未越飘越远,梦伯的一声重咳将我惊了回来,我赶忙倒了杯茶,恭顺奉上。

  他却是不接,连眼神都不舍我一个,偏过头看向别处,我的手端着茶愣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好不尴尬。

  “梦伯,我当时那是童言无忌。你若是知道了我喜欢上的人,定会赞赏我眼光的。”我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似有所疑的瞄向我,我便灵机又寻了个话题。

  “不看不看,有谁会比的上我挑中的?”他却是将头撇到了另一边,生生不为所动。

  “梦伯若是执意如此,那么我便不快乐,我不快乐那么三哥便不快乐,三哥不快乐,那么凉川便会大乱,凉川大乱,二哥便会不快乐,二哥不快乐,那么魔界就会大乱,魔界大乱.......”

  “你莫要绕舌,绕的老头子我头晕,女娃娃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得了得了,我看我看。”

  要说服梦伯,着实是不易啊。

  “此人剑眉星目,仙风道骨……比起那天上的神仙一点都不逊色……”我拼命搜刮了肚子里所有的墨水来形容霜庭,梦伯在一旁不情不愿的布着阵法,周围的小魔们皆是翘首以盼,在他们有生之年内能真真切切的看一回梦魔的盗梦之术。

  “准备好了没?”梦伯却是不紧不慢。

  我坐于琉璃凳上,还未答复,却是眼前一黑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

  不过片刻,时光回到年前,白虎儿四百岁生辰当日,借赴宴送礼之名我独去凉川彼岸,后又趁宴会宾朋满座,妖皇妖后被众人团团围住连声受贺时,我这个不惹眼的小丫头便匆匆奉上了大礼后悄悄寻了个由头离席而去,顺着蓝河下游逃之夭夭誓要去这世间内走上一遭,寻我的镜中人。

  蓝河连着凉川下游,凉川连着忘川下游,忘川连着银河下游。不知其源起,但知这长河从天界一路径流,是以三生桥为界,上为银河乃天界之河,中为忘川是冥界之水,下游一分为二,名为凉川与蓝河,是我魔族与妖族之泾渭,或是这忘川之水鬼煞之气甚重,才使得凉川上路经流之处寸草不生,不过或是那下路周遭许多不可胜举的分汊四处横流,所以这下路环绕之景又是另一番意象,然这九百里凉川流经之圈皆为我三哥的封地,我三哥在阿父归寂以来的这些个年岁里可当得我半个父母,封地彼岸就是蓝河,是那小白虎儿这四百年来生长地方,渡了这蓝河便是那姹紫嫣红的人间了。

  如果不算得随三哥大闹冥府那回,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且是独自一人,今次我便是要趟过这蓝河去那人世间闯上一闯,如此想来好不快意。

  正当我扬出手中软剑,使其端部环成了倒钩勾来蓝河上漂泊着的唯一一只小船时,耳中忽听得我的名字震天的响。

  彼时将我的名字喊得如此惊天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寿宴的主角小白虎儿,只闻那响彻一声划破夜空:“长风,你说过要同我一起过四百岁生辰的,你这个骗子!”

  这虎啸真真是震耳欲聋。

  “姑娘可是要渡河?”未可知我勾来的小船上竟有一鹤发老翁,笑眼弯弯眉目蔼蔼。

  “对,本姑娘要渡河。”我回望那妖宫四周,染红了天际的遍地篝火与烟火,斩钉截铁的说道,可内心却陡升出对那小白虎儿食言的些许歉意来。

  “今日是我们七皇子的天佑生辰,举族欢庆,此夜之蓝河本是无船通行的,但老乌龟我看姑娘是铁了心要渡河,此妖河下游又着实凶险,老乌龟便捎姑娘一程吧!”

  原这鹤发老翁的真身竟是一只龟,难怪这头也圆圆,身子也圆圆,立在这筏上,颇为和谐。

  “老乌龟我闻着你这周遭气息陌生的紧,想来不是我们妖族中人吧?”他一边摇着桨,一边神色有异的打量着我。

  “确是如此,我乃那蓝河彼岸的一小魔怪,听闻今日七殿下生辰,特来此开开眼,一开便开了这一日,此刻便是这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我那些个哥哥怕是要担心我了,于是才急急地不顾危险也要渡河。”我蹙紧眉头,扮作个单纯焦急的摸样,那老乌龟想来应是被我骗了去,竟满含着慈祥的笑意要同我聊上一聊。

  “姑娘可知为何,这七殿下的四百岁生日,为何要如此大摆宴席,相邀各路妖魔神仙前来同喜?”

  “可是有何缘由?”这个问题我也曾思索过,为何那白虎儿的四百岁生辰办的竟比那妖帝的万岁寿宴还盛大,却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便只当那妖帝妖后对这个独子宝贝的紧,所以凡事都给他最好的罢。

  “姑娘聪慧!”他颇为赞许的眯起了他那本来就如绿豆大小般的双目,于是我开始怀疑他做这么个动作会不会因为透过那条极狭的小缝而失去视线,末了将我带错路时,他又缓缓地开了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世人皆知我妖族帝后真身乃两只白虎,却不知这两只白虎结合实最难繁衍后代,且生养大多为雌,若是生出个殿下,还要担心他是否能活到四百岁,那三殿下五殿下皆是未活到四百岁便夭折,今日这七殿下竟是迎来了四百岁生辰,实乃天佑之,是为我妖族大喜。”他露出了颇为欣慰的笑容,那眼角竟然生出了似我魔族千层糕上花纹一般的褶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下这老翁算是为我解了一惑,于是我便点点头表示赞同。

  听了这老翁的话,我方知这四百岁生辰对于星曜是多么重要,方知我今日的做法真真是欺骗。

  耳边忽地又响起那震天的喊叫:“长风,我知道你还未走远,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知道你不知道欺骗我的后果,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我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很不是滋味的垂下头,紧紧握住乘风,掌心被那长着倒钩的逆鳞刺得生疼,可随着筏子愈行愈远,星曜的声音也慢慢的消失不见。

  尔后那老乌龟又同我东拉西扯了些故事,什么妖后因妖帝生出纳妾的心思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妖帝三请四誓地将其寻回,亦或是妖族长公主不顾一众反对,为寻真爱嫁了个凡人,等等等等.....左右多不过是些宫闱轶事罢,我寻思这妖族一众真是豁达开放,这些个闱密之事竟街头传巷尾,众所周知了去。

  不过半个时辰已行至西荒,那老翁却是睁开了眼睛,定睛瞧着我嘱咐了些话,多是些西荒多沼泽多瘴气多异怪之类的,我连声道谢纵身稳稳的跃下了船,择了一条看不过最顺眼的路,大步前行去。

  行了有半日,却仍处于这片乌色瘴气中,看不清来人与前路,我估摸着莫不是遇见路魑,梦伯的《玄梦志异》中出现的怪物,专迷人道路,在其多行不通,而后精疲力竭神经错乱时,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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