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成柄均上朝，死了女儿他脸上却无悲痛之意。
御君澜瞧着他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得挑眉，冷哼一声，暗自腹诽道：这老狐狸倒是厉害，朕将成碧萱砍头，他也面不改色，可见其狠辣，今后，还需更加留心此人才是。
正当御君澜出神之际，成柄均忽的上前，朝着他作揖：“启禀陛下，前两日碧萱被处斩，老臣忧思过度，故而不曾来上朝，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老臣懈怠了朝政才是。”
“无妨，这……父女亲情，到底是不可避免的，朕瞧着，丞相也是性情中人，自然不会怪罪。”
成柄均闻言，却又猛地跪下，这一举动叫御君澜愣怔了，忙叫高显去将他搀扶着起身，蹙眉问道：“爱卿这是做什么？可是不满朕将碧萱处斩？”
“不，老臣不敢。”
成柄均朝着他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叫高显将他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御君澜。
御君澜好奇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高显手里接过了那奏折，却见上头赫然是一封血书，瞧着那凌乱的字迹，便晓得不是成柄均写的。
“这是何物啊？”
“回禀陛下，碧萱临行之前，曾将此信交托老臣，叫老臣带给陛下，说是陛下看了，便知道她一番心意。”
听成柄均这么一说，御君澜更加狐疑，那成碧萱在后宫兴风作浪多年，能有什么心意？
左右不过是想为了成柄均争取权力罢了。
一打开，果然如此。
“罪妇成碧萱，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陛下原谅，只求陛下听妾一句劝，后宫有妖物，陛下莫受其迷惑，早日立后，以正后宫纲纪！”
这信上点点血迹，叫御君澜厌恶，嫌恶的扔在一旁，抬起头瞧着成柄均：“今日你来，便是要逼朕立后么？”
“臣不敢。”
成柄均话音未落，又有几个大臣上前来，与他一道跪着，朝着御君澜磕了一个响头：“臣等恳请陛下，早日立后，莫受妖妃蛊惑！”
这一众朝臣口口声声所称妖妃，想来便是慕心狸了。
哼，这种时候他们倒是齐心，朝中出了乱子，他们便自顾不暇，各自逃难了，当真是可笑。
御君澜扫视着这台阶下跪着的众人，冷声斥道：“朕先前提出要立慕贵妃为皇后时，你们是怎样说的？如今慕贵妃多么仁慈，你们也瞧见了，朕要立皇后也是立她，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发话，毕竟那一日他们并不在场。
唯独成柄均一人，是真真切切瞧见了一切的。
听着御君澜提起那一日的事儿，成柄均心中就想针扎一样。
要不是那慕心狸伙同了道士和那个小妮子在背后搞鬼，成碧萱又怎么会被处斩？
现在御君澜还有脸面提起那时候的事儿，这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么？
“陛下，臣认为不妥。”
“哦？为何？先前贵妃仁慈，你也是见过的，她爹爹又官至户部尚书，祖上也清清白白的，为何还要阻拦？”
御君澜今日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撕扯他成柄均的伤疤，让他记住了，跟他御君澜耍手段，是什么下场！
可成柄均似乎已经麻木了，被御君澜屡次提及伤心事，也只是轻笑一声：“陛下，不是老臣有意与您作对，只是向来皇后都是选自王族或是一二品大员家中，且上头三代都得是世袭的爵位，这慕家，不过是近几年才入京为官的，陛下还不知其底细，怎能这样草率？”
听着成柄均这话里的意思，只怕是在说他慕氏一家底细不干净。
慕崇安的脸色当即变了，但碍于身份不及成柄均尊贵，只能暂且隐忍不发。
可他面上的不悦，也是满朝文武都看得见的。
为了顾及慕崇安的脸面，也是为了维护慕心狸的身份，御君澜自然不能叫成柄均继续说下去，皱着眉头道：“放肆！成柄均，朕念及你劳苦功高，不与你计较，纵容了你多次，如今这慕大人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你却在这儿出言中伤，这是什么道理？”
“陛下恕罪，老臣一时口不择言，还望陛下与慕大人体谅，只是，老臣此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陛下，莫要叫小人蒙蔽了双眼，不知好坏啊！”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听着成柄均这话，不由得议论纷纷。
先前他们只晓得这位丞相大人做事大胆，却没想到，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可以将堂堂户部尚书的脸面，踩在脚底下践踏。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当气氛僵持之时，慕崇安突然发话了，众人的目光自然全数聚集到他的身上，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位慕大人，可有三寸不烂之舌，能替自己挽回半分颜面。
“讲。”
御君澜眼看着说不过成柄均，索性不跟他计较，给了慕崇安一个表现的机会。
“按照祖制，皇后必须出身名门大家，又得是德才兼备的好姑娘，微臣如今不过是户部尚书，祖上也只是布衣平民，自然比不得咱们这朝堂之上诸位大人，但，小女心狸的才能，诸位都有目共睹，有道是娶妻取贤，不该因我祖上无名而耽误她。”
听着慕崇安此言，成柄均忍不住冷哼一声：“娶妻娶贤，此话的确不错，但陛下您可别忘了，这贫寒之家向来少出贤惠女，就如这寒门难出贵子一般。”
“陛下，丞相此言甚是，不过据臣所知，这两年京中男子考中科举入朝堂之上为官的，屈指可数，男儿家都如此，可想而知，这女儿家，得差到哪里去呢。”
“陛下！”
“够了！”
成柄均还想继续辩驳，却被御君澜呵斥，不得不住了口。
眼看着两人要是这么争论下去，恐怕天黑都吵不完，御君澜只能皱着眉：“既然两位爱卿各有一番说法，各有各的道理，不如先回去商议商议该如何，再来向朕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