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厉亦渊已经恢复记忆了,赵姐就张罗把人都叫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不喜欢用奥斯顿的人。
厉亦渊从只能躺床上到现在可以慢慢的在地上走路,中间也不过隔了三天。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过去发生的事,赵姐更是一天都不重样的汤汤水水的照顾着。
厉亦渊泡在浴缸里,抬起手臂能明显看到比从前瘦了一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记忆清晰,所以他才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抽骨。
他差一点,就伤到了他最爱的人。
厉亦渊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刮着胡子,锐利的眼神扫过镜子里白净削瘦的脸颊,他压下澎湃的愧疚和思念,就那样一直静静的待着。
周姨默默的退出去,和赵姐摆了摆手,“还是那个样子!”
赵姐微微叹了口气。
她本来做好早饭去叫厉亦渊,到了房间才发现没人,周姨清晨从医院回来,正好看到厉亦渊去卫生间。
“都一个多小时了,泡澡也应该泡掉一层皮了!”
赵姐有点担心就想着过去看看,可她才抬手敲门门却微微略开一条缝,而她所担心的厉亦渊,正在认真的打理着自己。
当时她还有些暗喜,觉得这是要收拾好去接戚若雪呢,可是又小半个钟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出来。
周姨喝一口香甜的瘦肉粥,再吃一口软糯的鸡蛋饼,等她都吃个半饱了,赵姐依旧托腮在她对面坐着。
“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你说阿渊他在想什么呢!”
赵姐眉目间都是忧愁,“他现在的状态太不对了,我现在看着他,就感觉这个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渊!”
“正常!”周姨咽下嘴里的食物,“经历过这么一场变故,他心里也不舒服,给他点时间,等小雪再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说话间,厉亦渊走了过来,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就要往外走。
“阿渊,你不吃早饭了?”
“不了,我去趟医院!”
“等等等等!”周姨拎起赵姐准备好的饭盒,“一起,我也要过去。”
青青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三个人全站在餐厅里,“赵姐,我来蹭饭啦!”
她在路过厉亦渊的时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可是走过去两步又返了回来,她二话不说就拉着厉亦渊往餐桌上走,就连刚进门时的一脸轻松也被严肃代替。
厉亦渊下意识的要挣脱,青青轻飘飘的一句“别动”,让他瞬间安静下来。
毕竟是有着救命之恩的人。
青青的手搭在厉亦渊的腕间,她的眉间拢出一个小小的山峰,并且翕演愈烈。
“有什么问题吗?”
厉亦渊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出于礼貌问出了这个问题,可是他的语气却充满了疏离。
“厉先生,等会儿你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
“不好意思,我有事。”
青青,“……”
赵姐,“……”
周姨迅速放下手里的保温餐盒,“他没事他没事,青青师傅您说!”
“我等下要再给他做个检查。”
“可是蛊虫不是全被拿出来了吗!”
青青抬眼瞧了瞧厉亦渊的额头,虽然颜色很淡,可是他右边眉边里藏着一丝红色。
青青把它指出来,“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厉亦渊起身,满身的冷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青青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它的颜色还很浅,若等它长到了整个眉毛那么长,而且颜色到了艳红的时候才……”
“那就行!”厉亦渊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事等晚上我回来再说吧,谢谢你,有什么需要的和赵姐说就行,抱歉,我先走了。”
周姨还想再劝,赵姐却给她使了个眼色。
周姨拎起饭盒与厉亦渊相跟着出门,偷偷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
直到车离开院子,赵姐才将目光收了回来,“阿渊现在都已经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我真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
”放心吧,不会的!“青青劝慰道,”他刚刚说晚上回来说,说明他对这个事是重视的,而且他有多爱他的太太,这个事您比我更清楚,所以别担心啦!“
赵姐再一次叹气,刚刚厉亦渊的样子,像极了不顾一切要去复仇的煞神。
厉亦渊一路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周姨几次想要跟他聊聊天,却止步于他的冷脸。
到了医院,周姨终于找到了开口的点,”老爷子情况比较好一点,只有有点轻微骨裂和轻微脑震荡,检查完就转到了普通病房,老太太一进来就进到了手术室,出来就转到了ICU,昨天情况才稳定下来。“
厉亦渊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他们先去了住院部,进去的时候,陈叔正帮厉学智擦脸。
看到厉亦渊,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陈叔先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的毛巾就朝着他抱了过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厉学智颤抖着抬起手,一向精神矍铄的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平日里打理整齐的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随意的散了下来,无声的诉说着他最近的难过。
眼泪从眼眶流出,缓缓的划过凹陷的脸颊,最后没入到雪白的被子上。
”阿渊……“
他只喊了个名字就泣不成声。
厉亦渊放开陈叔,走过去坐到了床边。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休养一阵就行了!“
厉亦渊点了点头。
厉学智的眼睛从他进屋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你现在怎么样?全好了吗?家里怎么样了?我、我……“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把那句话说完整了,”是我对不起你!“
”你住院了,她进手术室了,陶宁跑了,小雪被逼着走了,而我,去了半条命,不过还好,我还活着。“
他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出了这几日里的心酸苦楚。
厉学智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怨我!“
”不,我不怨你,谁叫我是你的孙子,是厉家的孩子,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无话可说,可是你,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去伤害到小雪!“
堂堂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这个时候却哽咽的如同孩子,他薄唇轻启,”那是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