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一路沉闷向着京城行进，不一会儿华泽兄妹还到了凌恒的身边，没有穿得太张扬，也是一身素服。
不过那说出口的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他凑到凌恒的耳边，“不知涵昭仪是真的亡故，还是忠勇侯的计策呢？”
凌恒只是斜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继续走，就将他当成了空气而已。
罂粟听不到自家哥哥是怎样的无礼，倒是忧心忡忡的，“看得出来，涵昭仪是真的喜欢心悦你们皇帝，所以在那种时候才不顾一切扑出去，或许她这样去了是对她最好的解脱，你节哀罢。”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活头了，又日日在宫里受委屈，这一切是看着正好，只是不是凌恒要的结果，所以他依旧一言不发，用沉默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马车里的皇帝陛下也是闭眼沉默，一直在想韶涵，想聂欢颜，想她们两个人的相似之处。
不知什么时候，一行清泪终是滑下了脸颊，“朕便这般留不住知心人吗？你们要一个个弃朕而去。”
只是叹息这一句，后面又没了话，或许是放开了吧。
凌恒说得对，不管聂欢颜是不是韶涵，她们终究都有了一样的结果，都要深埋黄土泥削骨，现在再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再重来一次，再重来一次……
宇乾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再从来一次，那人还是这样的性子，她们终究不得善终或许这便是天意吧，她们本就不合适。
他是帝王不可能为她放弃她不喜欢的东西，她偏偏又一身傲骨不愿意将就，不愿意低头，在感情这件事上也不愿意与人分享。
他知道这是她爱他的表现，可是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温婉大度。
是，他只将她当成妻子，秦诗茵不过是为他打理后院的管家罢了，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即使她知道了也再不会回来。
两天两夜，凌恒与宇乾一在马上一个坐御驾，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不吃不喝。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皇帝陛下才暂时从哀痛中走出来，想起自己的帝王的职责。
“传旨皇后带领六宫前来相迎。”
他知道秦诗茵被太后关起来了，现在这般做是为了救她出来，为了大胤不在南疆面前丢人。
虽然该丢的也丢得差不多了，但是最后能保住的一点面子功夫一定要保住。
自然之后他也是不会放过皇后的，只因先一步被抬着进宫的那人要她死。
“人都已经不在了，皇上现在才想着要为她做主，如了她的心愿，这是否已经太晚了些？”
凌恒也不停留，讽刺完宇乾就跟着灵柩进宫，现在正是好时机不是。
皇帝陛下没有与忠勇侯计较，让銮驾慢慢走着，给秦诗茵足够的时间以国母气度出现。
“贱人！”
寿康宫中太后娘娘掷了面前的茶盏，“她以为这般出去，就能恢复皇后荣光不成？就算是哀家容得下她，那凌家又岂会放过她。”
她身边的老嬷嬷赶紧过来收拾东西，“所以太后娘娘放宽心就是了，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儿烦心，皇后还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多久呢。”
太后颓然向后坐下，“可惜了这次围场事故频生，婉丫头竟然没一点机会接近皇帝，白白陪跑了一趟。”
“不算陪跑，这次表小姐跟着过去，至少让大家默认了，以后后宫之中定然有表小姐的一席之位。”
“就你会安慰人。”到底是经年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几句话就让太后笑呵呵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婉丫头回来，还是得叫她好好努力才是。”
现在正是皇帝最伤心最容易犯错的时候，趁虚而入最好。
眼中精光一闪，已经有了主意，“去清荷苑找一些涵昭仪生前的衣物给哀家送过来，就说是哀家要留住纪念。”
聂欢颜只是那人的替身还不是从农家女走到了这一步，所以楚清婉再用这种方法上位，也是使得的。
死后都不得安生的涵昭仪，其实还有感觉，浑浑噩噩的，有意识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疼得厉害，也能觉察自己周围发生的一切。
有人再给她擦身，有人再给她束发，旁边还有小莲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月姑姑带着哭腔的安慰。
再远一点好像是有一些机械似的抽泣声，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她服了假死药去游猎，后面又帮着宇乾挡剑。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动一动，但心里还是深深的懊恼着，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呢，不然她当不会这般痛苦才是。
同时又有些期待，假死药的功效完了之后，她当重获新生，她的阿兄会给她安排另一个身份，让她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天地之间。
另一个身份？
想到这里，聂欢颜又混沌了起来，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她便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不知这一场大梦醒来，她可还会是聂欢颜，又会变成谁。
待宫人为她梳洗停当，凌恒便进了来，“你们都出去吧，本候有话要与你们昭仪娘娘说。”
只留下月姑姑来帮他。
屋内只剩她们两个人，月姑姑便收起了脸上的哀戚，小声询问，“侯爷现在如何？”
凌恒摇摇头，坐到聂欢颜的旁边，平静的说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但是手上不停地比划着动作，月姑虽然迟疑，但还是点头了，转到内室去，不一会又回来。
屋里没一点别的响动，一直都是凌恒坐在聂欢颜身边说什么，很久很久才停了下来。
推门出去，大家都能看到忠勇侯眼眶红红的，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背着手，表情平静到近乎冷血的吩咐，“入殓了吧。”
下人没一个敢动的，他们还需要等皇上发话才能再一次将涵昭仪入殓。
“娘娘~”小莲闻得他这话，知道与聂欢颜是见一面少一面，不管不顾又跑进去扑聂欢颜身上嚎咷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