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集市,不如说是屠宰场。
一群被拍卖的奴隶分开跪在道路两旁,手脚拷着链子,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烙着奴隶印记,渗出血红的液体,手腕被割破的地方涌出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河,将本就脏乱的地面染成一片血泊。
“都给我跪好了!你们这群低贱的奴隶!”监管拿着鞭子,一个个审视,看见没跪好的,就是一顿猛抽,奴隶们哀嚎一片。
阮渊皱起眉头,嫌恶无比,被这群肮脏的贱奴坏了心情,捂着鼻子,呵斥马快点走过去。
叶莨归坐在马车里,自是看不到那些,可老人与幼儿的啼哭不断越过车帘,灌入她的耳朵,像一把钉子,钉在了她的心上。
她却无能为力,即便救下这一群人,可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奴隶,她救不过来。
当今天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冲突不断,南方天下已被燕国统一,北方只剩元国与几个小国家,然而仍是战乱不止。
就算国内物资不缺,可身在庙堂之上的人却永远不会满足。
也许,这天下真的统一了,列国无内外之分,英明的君主大赦天下,止奴废戈,才会有太平的那一天。
燕国.......
叶莨归突然想到了现如今最强大的国家,她对燕国的认知还是前世为了替阮渊征战,亲自潜入燕国窥探的情况。
当今君主年过四十,精力已大不如前,一切凭着嫡子主持,朝臣多是异族,却少有二心,政治清明,百姓富足,也当的起太平盛世之称。
这一切,都是因为燕太子苦心经营。
燕子楚。
想到燕国便自然而然想到燕国第一人,燕子楚,叶莨归便惊异起来,脑袋里的乱麻又拧住了。
燕子楚不在燕国好好待着,何苦自贬身价到元国当质子?
既然燕国实力强大,君主雄才伟略,为何.......在十多年后被元国所降?
当年,她便是以为列国统一,君主清明,便能止奴废戈,有一个盛世天下,所以才费尽心思替阮渊战燕国,打天下。
呵,她想的太容易了,列国互相仇视那么多年,又岂会是短暂的几年就能互通有无,而那阮渊才是真正的暴君,夺取权利后便露出真脸,荒淫无度,滥杀无辜,导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反倒不如燕国维持的局面。
嘭——
叶莨归尚在沉思,马车突然一顿,差点跌倒,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放肆!竟然敢挡我的路,不要命了吗?”阮渊看了一眼身后的轿子,地上被擦出很重的车轮印记,看来跌的不轻,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惊了马的监管骂道。
那对着奴隶耀武扬威的监管欺软怕硬,一见阮渊衣着华美,身姿不凡,便觉得不好惹,连急吼吼扔了鞭子,跑到马前求饶:“大人饶命,小的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奴隶,不慎惊了您的马,实属无意,这里有一排奴隶,小人半成价卖给您做赔偿怎么样?”乌黑的像碳一样是监管讪笑道,奴颜媚骨。
“滚!”阮渊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斥骂一声。
“是是是。”监管急忙退开,心里惶恐不安,面对奴隶便要出气,捡起地上的鞭子狠狠的抽,一群奴隶抱头呜咽。
“狗东西!叫你跪你居然不跪,害的我打你时惊了贵人的马,我.....我抽死你!”监管平时受了气就朝着奴隶发,见其中那一身材壮硕而高挑的奴隶仍是蹲着不肯屈膝,顿时火冒三丈,连抽了十几下,鞭鞭见血。
那无名奴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张刚毅的脸庞满是不屈,仔细看去,又与其他奴隶不同,虽同样出境,衣衫褴褛却很是整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挂,干净的脸旁中的五官,很是端正,神情严肃还透着坚毅,没有半点木讷与绝望。处事不惊,临危不惧,性子倔的很。
“你给本大爷跪下!”监管气的脸红脖子粗,上前狠踹,结果退回来的时候跌了空,脸撞在地上,扑了一脸灰。路人见状纷纷大笑,监管更是恼火,一双鼠眼往后一看,正是烧红的碳,狞笑一声,监管取了碳火。
“你不听话是吧,我就用这碳对付你。”监管恶狠狠地说道,夹住的碳还染火,蹭蹭的冒着烟。
那无名奴隶却像是没听见似,面色波澜不惊,脸色渗着汗,宽阔的胸膛绷住,压着一口气,面对狰狞地笑着走来是监管,眸子微微一缩,似是无所畏惧地接受碳烧。
磁——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凄厉无比。
无名奴隶眼里第一次露出惊恐,他健壮的臂膀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
“哈哈哈!我叫你不跪,我一个个烫下去,你什么时候跪了,我什么时候放过这个小鬼头。”监管将无名奴隶身边的瘦小身躯一把拧住狞恶道。
那蓬头垢面的小奴隶大腿还没常人胳膊粗,身上散发着一股蛆臭味,脸上糊了一层又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让人闻之捂鼻,不敢靠近。
无名奴隶却毫不在意,挣扎着要把小奴隶从监管手中抢回来,却碍于手脚的铁链,还有一身的伤痕有心无力,无助地环顾四周,却只有漠不关心或看热闹的人群,清澈的眸子染了恨意。
“放了他!”无名奴隶一声嘶吼,声音意外铿锵洪亮。
“哼!跪下!”监管得意洋洋,凶横地斥骂。
无名奴隶坚毅的脸庞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嘴角抽搐,脸上烙下的印记充血,胀破了皮。
“哥哥,我没事。”那小奴隶一张脸红了又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湿透,腐臭气味更大,声音却娇脆的紧,宛若黄莺。
“啊——!”小奴隶说话间,胳膊又被烫了个疤,大声惨叫,喉咙都破了似的,沙哑呕哑。
嘭——
无名奴隶跪了下来,双腿嘭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低下了头,沉静的眼里生出一番滚烫的巨浪,恨意难消,更多的却是屈辱与失望。
“哈哈哈,我叫你倔!”监管丢了那小奴隶,迈着粗短的腿,恶笑着踩上无名奴隶的背,将他像狗一样,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