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意欢强忍痛一言不发不发,娘的心更痛!
叶府前院,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众人分立两侧,恭恭敬敬,中间站着一位珠光宝气的老妇,头上横七竖八几支钗子,发髻高耸,下垂的脸颊还涂了胭脂,两耳垂着叮当大坠子,一身黄绿色宫装,富态中又有几分滑稽,老妇不以为然,反是站在大门里一脸笑。
叶莨归从宫中回来时,本打算就乘坐普通的马车,阮子凌却为她准备了八抬大轿,还送了一堆的“宝贝”,连带着皇帝赏赐的东西,走时只有一个人,回时却大包小包装了整整三马车,两旁是皇帝赏赐的臣下,后面还跟了一大批护送的军队。
叶莨归坐在缀满宝石的马车里,实在有些不自然,等到了府便很快下了车。
那老妇一见叶莨归两眼弯成一条线,慌不迭的拄着拐杖迎上去。
“唉哟!这可是我的亲孙女!果真漂亮,瞧这一身,气派!”老妇将叶莨归的手拉住,左看右看,以为这是御赐的衣服,连声赞叹,然而叶莨归一身朴素,还是在府里经常穿的一套。
“谢太夫人!”叶莨归应道,脸上努力堆砌笑脸,应和这虚假的情谊。
“哎!你爹他公务繁忙,现在还在朝中没回来,可这几天一直念着你呢!呵呵!”老夫人一双眼透过叶莨归看见那满车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眼冒金星,沟壑纵横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满满的珍宝啊!
叶莨归从未被这老人这么热切地对待过,嘴角的弧度僵硬,若是老夫人适当的示好,她倒不觉什么。
当她受了封赏,有了份位,能给王府带来荣耀的时候,她才过来表亲切,如此虚伪,叫她开心不起来。
“故作姿态!”
不远处,两双极度厌恨的目光紧紧抓在叶莨归扬着浅浅笑意的脸上。
红木柱子被抓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叶莨归指甲断裂,却仍不觉痛。
“意儿,娘要你认真看完对我们冷漠如此的死老太婆在叶莨归面前是如何谄媚,还有那叶莨归满载而归的高傲模样,记着,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
另一双手抚摸着渗着血的指头,拿了下来,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红玉夫人目光阴沉,仿佛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恶鹰。
好一会儿,那絮絮叨叨的老夫人才完,叶莨归回房休息前将东西都交给管家安排,老夫人顿时有些不满意了,可也没说什么,态度却冷了点儿。
叶莨归也不在意这些,回了房,处理了些事便去了叶玄的书房。
推开门,晨曦照入,清幽的书房染了黄色,一股暖意盈室。
“父君!”叶莨归见到了老夫人口中还在朝政的叶玄。
“不可掉以轻心。”正对着一副画像沉思的叶玄闻声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叶莨归,没有流露出过多表情。
“父君!”叶莨归又叫了句,长眉微蹙,敛了神色,心里揣测父君是否生气她接受了皇上的敕封。
“陛下敕封我为郡主,细想也是件好事,一来我有了份位以后......也方便些,再者按辈分,算是陛下的子女。”
“归儿,你懂陛下的心思么?”叶玄的声音一向清脆如泉,此刻却有些沉重,夹杂着质问。
“女儿明白父君的意思。”叶莨归沉着应答。
有时候,示好也是一种迷惑。
叶家门权势滔天,门生遍布朝野,风头太盛,过直易折。
“五殿下始终是皇嗣,还是太子的候选之一,你们频繁接触,已经惹人非议。”叶玄提笔,轻描细抹,将泛黄的画卷上残缺的人像色彩补全,一笔一画,皆出于心。
“是......”叶莨归听到叶玄的话,心里错愕万分,随后便是深深的担忧。
阮子凌和其他几位皇子平分秋色,可若是再加上叶家的支持,风头定是无人可及,他们过于亲密,恐怕早被人看在眼里,平添事端,若是因此针对阮子凌造谣惑众,岂不是自己间接害的阮子凌!
“父君,你在画什么?”叶莨归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母亲了,只有幼年时仅存的绝美丽人的模糊轮廓,以及后来那张枯槁的面孔在缠绵于病榻前,凄苦不舍的印象。
心里一酸,连忙借着擦眼睛很抹了一把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夫君,定是同样思恋,才会对着一幅画眷念深沉。
叶玄没来得及收手,画中人影便映入叶莨归的眼帘。
身姿挺拔,剑眉隽意,星目生威,形貌潇洒,头角峥嵘,气质清癯,风姿隽爽,红鬃烈马之上,蓝色广袖之中,那支直射天狼的弓箭格外显眼,执剑之人威风凛凛,眉目含笑。
却......不是她的娘。
“女儿敢问父君,究竟娘和陛下以及您之间,是什么关系?”叶莨归沉不住气,错愕过后开了口。
“我们曾经感情甚笃,比所有的手足连襟都要深厚,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叶玄突然顿了口,抬头仰望,垂眸不语。
“为父现在开不了口,以后自会告诉你一切。”
“是。”叶莨归纵然心里万分疑惑,可看见父君充满犹豫的脸,收了心思。
“五殿下,女郎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所以不能见客,您请回吧?”
叶府内,一个侍女对等候多时的阮子凌说道。
“姐姐病还没有好么?上次来也是这样说,病的严重吗?我去看看!”阮子凌焦急问道,正要踏入内室,却被几个侍女惊慌的拦住了。
“殿下!女郎尚未出嫁,恐怕不方便见您!为了女郎的名誉,您请回吧!”
“请回吧,殿下!”
不知是新来的或者什么,这几个侍女愣是拦着他,不让他如往常一样随意进出叶莨归的闺房。
话已至此,意味明显。
阮子凌刚刚还闪着光芒的眼睛像被一层黑布蒙住了一样,渐渐晦涩,叫那几个侍女转达他的关心,便离开了叶府。
“主子,这些礼物还继续送吗?”侍卫身后还有一马车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是五殿下花了几个晚上熬夜做的,就是为了亲自送给叶女郎,可来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姐姐身子不适,过几日吧。”阮子凌语气依旧是轻柔和善的,坐上马车,思及白日里五皇子似有意似无意的那番话,还有连日叶莨归的疏离,水润的双眼渐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