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哪一位是病人的家属?病人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o型血。”
偌大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轻微的喘气声包含着急切与不安。
“我不是……医院的血库里难道没有这种血型吗?”温暖随即反应过来,站起来,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严肃。
她手心紧攥,因为医生的这一句话,心跳加速的厉害。
“血库里经不够了,患者此刻的情况并不容乐观,你们要快点找出身边有o型血的人。”医生解释道。
盛一泽:“我是o型血,让我来吧。”
“好,情况刻不容缓,请跟我来。”这句话让医生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大步离去了。
温暖本能的跟上前了几步,但很快便被护士给拦在了手术室的门外,无处安放的手证明她此刻的心急如焚。
“不过,作为家属,还是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医生走出一段距离外,然后又回头说了这一句话。
似乎在告诉温暖,就算是输血也未必就能够保住他父亲的性命。
不一会儿,顾茹也赶来了,在见到温暖后,立马朝她这个方向奔跑过来。
“你爸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泽进去为爸爸输血了,现在还在抢救中。”温暖试图安抚母亲的心。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脆弱,可以表现出最真实的情感,但是当面对母亲的时候,她则必须要变得强大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们在走廊里等了很久,时间从来没有像此刻变得这么漫长。
温暖不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但是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她却在心中做了无数遍的祷告,只要父亲能够平安无事,她愿意拿一切去换。
手术室上的灯一直在亮着,就好像是内心深处的那份希望,一直都存在。
母女俩相互依偎着,没有注意到正在向他们靠近的盛一泽,此刻他的脸色有些惨白,状态看上去非常的糟糕。
“不要担心,我相信爸他一定会没事的,我身边认识的医生也非常多,会给他找最好的医院。”
盛一泽开口,顾茹的视线便被他吸引了去,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禁劝慰道:"孩子,你刚献完400毫升的血,应该好好躺着休息才是啊。"
这点小事对于盛一泽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在军营里的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他爷们儿的性情。
医院走廊从最热闹到此刻的寂静无比,可以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种环境下,好似会被放大几十倍一样。
时间越久,越无法安定下来。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是一个男医生和护士一起走出来的,他们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清晰可见。
以及,手套边缘的鲜血。
“医生,怎么样了?还需要什么我可以帮助的……”温暖上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追问道。
她承认,此刻自己内心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而后将手中一张纸递给了温暖,“这是病危通知单,患者车祸伤及到内脏,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糟糕。”
“你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要放弃,我求求你们了。”
温暖的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她看了一眼病危通知单,觉得腿都是软的。
一旁的护士小姐非常着急,立马催促道:“小姐,你们快点做定夺吧,病人等不了的。”
顾茹:“我来签。”她接过通知单,目光坚定,这个决定做的让人不敢置信。
寥寥数笔,签完字之后医生和护士再次向手术室内走去,顾茹也瞬间跌坐在长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那身手术室的门。
——
下午三点,温父因抢救无效而宣告死亡,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母女俩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病床冰冷,温父躺在上面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面容平静,却永远不会再开口同她们说一句话。
温暖跪在地上,趴在病床前,将脸埋在父亲手背上,最后一次感受着他冰凉而僵硬的身体。
人在过于悲痛的情况下,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的,就像她此刻,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这场“最后的道别”来的太过突然,温暖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很久,最后医院负责人员表示要将遗体送走之时,她这才稍有所反应。
如果说,人的这一生都要有两个阶段的话,那么对于温暖来说,在父亲去世前和去世后便是一道非常明显的分水岭。
昨日还可能在你面前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可能会随时遭遇不幸,这种外界的定数,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到的。
五月二日,葬礼如期举行,燥热的天气下起了微微细雨,天空一片暗沉,让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
灵堂上吊唁声一片,正中央摆设着温父生前在顾海滨城的一张照片,那是温暖在他生日那一天为父亲拍摄的,她印象很深。
短短一年,家庭于她而言又空缺了一部分,来的来,走的走,她身边的人近些年来在不断的向她以各种方式告别。
这一次,算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打击。
凌云山庄。
顾老太太和老爷子一天后如约赶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第一次在顾家上演。
从前他们极力反对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如今他倒是走的干净了。
“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们两个,要不是我,也不至于你们分开这么多年。”
顾老爷子看着墓碑上温父的照片,心里难掩一阵愧疚之情,活到这个年纪,很多东西也都能够看得开了。
温暖自始自终都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张脸变得消瘦几分,整个人似乎也跟着苍老了好几岁。
盛一泽握住她的手,只字不说,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或许能够给她带来一丝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