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名字好听,寓意也颇为吉祥。
它象征幸福与安乐,来日的顺遂与当时的美好。
就像这夏日天气里难得的清凉,无论出生前后会面临多少的灾难诅咒,至少收到玉佩的当时,是在接受祝福的。
庆幸的是,他收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先皇与太后对他呵护备至,不曾让他接触皇位之争,名正言顺地将天下交给了他。
红尘收到玉佩的时候,宋子安一脸蓦然,黄色的丝线在指尖一绕,就像世上最为柔软的手指划过,落空之后,心中也空落。
这块玉佩,又岂是美好顺遂那么简单,而红尘偷出了它,又来到了他的手上,她却半点都不着急。
不知道逃跑,也不知道害怕,还敢同他索取。
“多谢皇上!”
红尘攥着玉佩,目光扫过飞霜殿的殿门,转而告退。
身形渐远,笑语也停,空寂的飞霜殿中,宋子安慢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一叹:“你什么都不懂,红尘,那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否则……”
否则,性命难保。
温暖的阳光晒得整座宫殿如置身温水,角落里的宫女捂嘴离开,宫墙边严防死守的侍卫耳目交替,路过的太监来去匆匆,眨眼即过。
红尘脚步越来越快,近乎奔跑,来到了飘雪苑。
她要去拿自己的东西,去拿她的蛊虫、银两,还要看看昭阳,亲亲那小胖子的脸,最后去飞霜殿,去取那只玉箫。
手指微微发抖,激动的奔跑让她的心疯狂跳动,好似身后有什么人,正在不停地追逐着她。
整个飘雪苑都紧张地准备着,紧绷的气氛压得众人不敢喘息。
红尘问过宫人才得知,宫里出现了女杀手,昭阳和柳绿被宋子安安排到了飞霜殿。
这个女杀手是反王宋无缺的人,或者说,是慕离的人。
她现在是否还听命于慕离?她在宫苑之外张头探望,是为了刺杀,还是为了联络自己?
红尘捉摸不准,但她却可以确定,那女杀手或许活不了了,更或许,那个女杀手正是来给她拖延时间的人。
是她许久未完成任务,慕离担心了吗?
不过,如果再遭受一次背叛,宋子安会怎么样?
但如果不背叛宋子安,慕离又会怎么样?
红尘来不及多想,趁其不备,给柳绿下了暂时不能动弹的蛊,并拿走了她的令牌。
见过熟睡了的昭阳之后,红尘闭了闭眼,忽而转头,走向了飞霜殿。
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红尘脚步奇快地走了出去,天色已经渐渐灰暗了下来,夕阳早已失去了余烬。
她在宫殿口等了很久,直到脚步凌乱的太监从飘雪苑里奔了过来,急忙忙地大喊道:“快来人啊,飘雪苑走水啦!里面有刺客!禁军侍卫……”
红尘抿了抿唇,嘴角一勾,拿着水桶的太监们从前方蜂拥而来,她却犹如瀚海之中孤单的小舟,逆流而上。
过了飞霜殿,绕过太和殿,红尘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铸礼堂后方经过。
“谁在那里!”
两名侍卫突然从一边跑了过来。
红尘慌了慌,惊慌失措地绕过铸礼堂,往宫外跑去。侍卫赶到,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风动人心,倏然降低的温度紧缠着手脚,宫门就在眼前,来往的侍卫一丝不苟地盘查这每个进出的人。
御花园的幽香沁人,浸透了深深寒夜,细细一闻,却又带着几许浑浊的焦枯气息。
火势,大了。
“站住,令牌!”
守门的侍卫瞪大了眼睛,就像守候在皇宫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震慑来人。
红尘怯怯地低下头,脸上一片惨黄色,颊上还点了几颗极大的痣。
侍卫看了看他,有些惊奇于这样丑陋的宫女是怎么入的皇宫,连带着看那令牌都有些走神。
“竟然是飘雪苑的令牌,这大晚上的,柳绿姑娘还要让你出宫办事?”
侍卫警惕道,深更半夜,叫一个丑陋宫女低调出宫,他本不该多问,但或许是宫中大火的缘故,他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正是,”红尘轻咳了一声,道,“国公府出了些私事,不好公开处理,还请将军放行。”
国公府的事,那便是事关贵妃娘娘。
侍卫神色微变,往旁退了一步,没有再多管。
凉风入夜,红尘头皮发麻,随时都担心着有人会在后面大喊一声“站住”,低头拉紧披风,健步如飞。
侍卫摸了下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却没有想起来。
他在宫门走了两圈,不放心地拉过身边的侍卫:“你们两个,一个追上去护送,另外一个赶紧去找柳绿姑娘确认……”
“不必,”冰冷的声音蓦地打断他的话,“让她走。”
侍卫回头,却见一个黑影从身边闪过,直接出了宫门,他愣了愣,才发现面前还站着好些人,而在他们的前方,这座皇宫的主人,正静静地看着宫外。
侍卫连忙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玄黑龙袍隐没在城门巨大的阴影之中,沉静的视线静静盯着不敢回头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湖,叫人无来由的绷紧了心神。
侍卫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他:“皇上,夜凉风寒,皇上还请回宫休息。“
宋子安眯了下眼睛,宽阔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往下按了按,冷漠的脸上微露苦笑,摇摇头,转身回宫。
侍卫紧随而上,才走几步,便听宋子安幽幽叹道:“你到底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