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谢恒沉声道：“这绝对不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宋子安冷笑，“她入宫不久，朕就搜过她全身，她身上有没有这东西，朕不可能不知道。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
先皇只有一个皇子，再有两个公主，都已经远嫁，而且已经相继离世，身上带着的也不是“鸾凤和鸣”，而是“凰天无上”。
谢恒的脸色越来越差，“红尘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玉佩，难道，她在查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几乎是确定了的，宋子安慢慢站起身，深深地闭了下眼睛。
“传令，让快哉风进宫，让洛凌与秦利殇入宫，还有……让薛套恒在他们之后入宫。”他顿了顿，又道：“让人盯着红尘。”
空气里传来某种令人寒毛倒竖的莫名气息，谢恒想起薛套恒的脸，手中的长剑紧了紧，敛眸道：“是，皇上。”
薛套恒已经许久没进太和殿了，一是因为并无战事，二是因为皇帝没有什么大事，三是因为他懒。
宋子安也极少请他入宫，他看了看只剩宋子安一人的太和殿，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思来想去，似乎也没做错什么，便放下了心。
“臣薛套恒见过……”
“不必行礼，”宋子安打断了他，冷淡的语气与素日上朝时并无区别，“今日找你来，是因柳侍郎昨日上书，请我下令赐婚……柳馨儿此女，你当真不喜？”
薛套恒有些诧异，“就为这事？”宋子安什么时候又捡起了红娘的差事？
宋子安站起身，走下了御案，似乎连这暑热天气，也不觉那么熬人了，他道：“你是我西晋护国大将军，亦是我西晋的颜面。柳馨儿在家中几次请求，甚至入宫寻郑妃相助，你们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难道不该注意？”
此话，倒也说得通。
但是薛套恒却叹了口气，宋子安站了起来，他反倒一屁股坐了下去，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揉了两下，无奈道：“圣上，我们与南蛮终有一战，沙场征战，生死难料，何必连累了她。”
宋子安默了默，回头看着那张与先皇七分像的脸，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竟也坐到了他的身边，“你是护国大将军，若连你都战死沙场，那西晋只怕也濒临惨败。”
“嘿，这倒不一定，”薛套恒瞧着宋子安，脸上带笑，“将者，冲锋陷阵，危险本就比别人更大，我西晋如今人才济济，能够领兵打仗之人数不胜数，少臣一人，也算不得损失。”
“薛将军为国为民，能拒叛贼于外，能领雄兵万千，保我西晋国泰民安，怎不算是损失？”
薛套恒有些奇异道：“皇上今日特地把臣召进来，就为了夸臣？”
宋子安眼皮一跳，“你在催我？”
“咦，不敢不敢。”薛套恒不以为意道。
宋子安难得地想翻个白眼，却又生生忍住了，将腰上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边道：“你的婚事，朕本不应该插手，但柳馨儿此女乃是女中豪杰，又早说过非你不嫁，又是清丽动人……她毕竟是女子，耽搁偌久，对她的终身总也有些影响。”
薛套恒：“……”
宋子安看了他一眼，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就不想给你薛家留后？”
薛套恒敛眸，看着手中的帕子，嘴角微露苦笑，意味不明道：“臣本就是一介孤儿……被遗弃的孤儿，向来父母多半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无声无息消失在世界上，又何必给他留后？”
宋子安手指一紧，半晌才道：“你恨他？”
“不，”薛套恒摇头，似笑非笑道，“我很感谢他，若没有他，也没有今日的薛套恒。”
他低下头，伸手去拿茶杯，目光却在宋子安手中的玉佩上一顿，手中的帕子下意识捏紧。
“怎么了？”宋子安似随口一问：“将军认得这玉佩？”
薛套恒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进袖中，拿起茶杯，挑了挑眉，“这玉佩看着挺值钱，怎么平日没见圣上戴过？”
宋子安眼波微动，干脆将玉佩取下，放在他面前。
“昭阳已经开始向三师学习，朕也该择日定了他的太子之位，这玉佩本就属于我朝皇子，只因昭阳太小，故朕替他守着，等他成了太子，便将此玉佩给他，你若好奇，自己看便是。”
说完，他又将刚才的话题提上一提，“柳馨儿与你乃是天作之合，你……并非不能成家，又何必一人苦守。”
薛套恒笑了笑，状似沉思，大大方方地拿过玉佩，吊在眼前转了两圈，又放了下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臣的命不好，配不上那么好的姑娘，还是算了吧。”
他站起身，向着宋子安行礼，“皇上，微臣想起兵部传来南蛮消息还没看，就不多留了。”
宋子安点头，任他离去，良久，他才重新拿起玉佩，轻叹道：“出来吧。”
屏风之后，洛凌与秦利殇面面相觑地走了出来，面上疑惑之色浓烈，却又并未多问。宋子安让他们来，自然有他的用意。
但他的用意，实在太吓人。
“方才的话，你们想必已经听得一字不差了，”宋子安低头审视着手中的玉佩，指尖冰冷而麻木，“朕，要你们去查一件事。”
两人行礼，“皇上请吩咐。”
宋子安站起身，将手中的玉佩放在了洛凌手中，转过身，“薛套恒的身世。”
两人蹭地抬起头，洛凌险些将手中的玉佩丢在地上，脸色铁青地问：“皇上？”
“去查，”宋子安不容拒绝地看着偌大皇宫，“务必查的清清楚楚，此事务必要暗中进行，走漏半点风声，杀无赦。”
手中的玉佩若有千斤之重，洛凌手指发颤，转头看向秦利殇，见到了秦利殇眼中自己惊骇的神色，咬了咬牙，道：“臣等，遵旨！”
两人渐渐退去，宋子安等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了太和殿，堆成小山的奏折无人打理，谢恒从暗处走出，慢慢来到了他的身后。
“谢恒，将今日红尘去过的地方，查一遍，若有任何发现……”
谢恒抬头，宋子安脚步一停，“让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