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因私奔而急,但若私奔儿女被父母所谅解,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着急的理由。
这件事本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如果那徐郑不是有意要拿他们开刀,他们一定不会耽搁太久,只要,他们能够出去,一切都好说。
既来之,则安之。
安茹意心下一定,便干脆将自己当成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同宋子安在客栈里过得蜜里调油一般。那徐郑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前在路上盘问过他们,待问过星墨与快哉风后,便没有再来问他们,反倒将守在他们门口的将士调走了。
可惜那将士所知不多,他们说些家常之事,本也无可厚非,因此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倒是那马帮和闲散武林人在客栈里闹了事,被狠狠警告了一番。
宋子安与安茹意彼时就在楼下,亲眼目睹了这一出好戏。
戏,当然是假的,但假戏总有个目的,不是为了取悦看客,便是为了借这场戏挑别人的场子。很明显,马帮属于后者。
午膳的鸡汤还冒着烟,宋子安端着碗,满头分着鸡肉,顺手夹给了安茹意,道:“长途跋涉,娘子多补补身体。”
安茹意边点头,目光边在整个大堂扫视,淡淡道:“昨日盘问时还闹得天翻地覆险些没动刀子,今天倒是平静得很。”
“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宋子安看了眼马帮那些人,微微一笑,“娘子看着吧,哪一个强压的帮派成立之初没有两回闹腾?而今,有人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宋子安话说得不出,果然没多久,马帮的人便嘲讽着同那旁边的将士骂开了,且越骂越出格,最后直接挥起了拳头。
安茹意特意挑的远座,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得兴趣盎然,“不错,马帮的人虽然没有刀剑,但是那拳头可这真不是盖的,你看,啧,这一拳怕是要把鼻梁打塌了。”
“那将士的拳头也不轻,嗯?”宋子安挑眉,“就是这招黑虎掏心用的下流了些。”
两人当看戏似的,边看边评价,不想楼梯口徐郑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之前不知藏在哪个暗处观察众人,现在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都住手!”徐郑怒吼道:“谁敢再动手,军法处置!”
临淄王的人自然是先停手,但马帮之人可不是当兵的,他们停了,自己可不会停,当即又补了两脚过去,有人直接被踢飞,装散了两个桌子。
马大当家在楼上拍手,“好!打得好!有我马帮的气势!”
叫好的人不止他一个,笑声也不知楼上那一层,安茹意却没笑,因为宋子安也没笑。临淄王的人马为虎作伥密谋篡位固然可恨,但兵将者,国之守护者也,宋子安身为皇帝,却无法为他们叫好。
徐郑没有理会他们,她静静地走下楼梯,走过杂乱的现场时,顺手从地面拖了把长凳,直接向着马帮等人挥了过去!
哐啷几声,便又将人砸了个哀呼告退,而后徐郑才道:“上阵杀敌的时候不见你们叫好,现在恃武逞凶起伏这些曾为西晋奔赴战场的将士时,倒是一片呼声,诸位壮士大侠,好气度啊!却不知他日西晋与南蛮打仗,你们可会上战场?”
安茹意默默点头,“看来她还没有全疯,这话说得倒痛快。”
宋子安没有说话,看着徐郑命人将伤者抬下去照顾,又听人道:“真是笑话,他日西晋有难,我们自然不可能撒手。但,临淄王的人又何曾对外动过手?还不都是向着自己人动刀子?”
“自己人?”徐郑冷冷道:“你是说,反贼是你的‘自己人’?”
“什么、红杀,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人被噎了一下,没有再言。涉及国家大事,说得再大义凛然,也终究不能轻易出口,众人渐渐散了,马大当家却冷笑着,回头转进了自己的屋子。
反贼当然不是自己人,但他的儿子马麟又岂是反贼?他不仅不是反贼,还帮着当今圣上,抵挡了真正的反贼!
而徐郑,便是反贼之一,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好听话?她唬得了无知者,却唬不了知情人。
宋安两人都是尽量减少跟徐郑接触,因此一直坐在角落不语,也没发现徐郑看着地上狼藉沉思的时候,眼中闪过几分深意,随后对阿大使了个眼色。
安茹意算算时间,“今天是第三天了,这么久都没查出线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便是为了拖住他们营救被困之人的脚步,无意,则就说明,这案子真的有点‘难办’了。”宋子安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个案子也并不是真的难,耽搁若久,不是因为这红杀志不在此,而其他人又愚钝不堪罢了。”
即是说,有意,即此案乃是徐郑故意为之,无意,便是那人当真死得冤枉,而非死士。
“哦?那若此案交你,你如何办?”有人问他。
“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宋子安端着茶杯轻晃,“此案不过是查谁可以施针杀人,不过当下众人大多收敛了自己的功夫,只要逼他们动用自己的真本事,自是一目了然。”
安茹意也是此想法,否则若是安徐郑这样暗中观察,没十天半个月怕是都不能成事,未免太耗费时间。但偏偏众人反感徐郑,却都不会向他们露出真本事,这起码就压一两个月才有可能了。
但他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宋子安沉吟片刻,抬了下眼眸,却看见安茹意对他连连眨眼,眨得像是在抽筋。宋子安默了默,担忧道:“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眨多了,也是会头晕的,安茹意现在便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尤其看见宋子安那浑然不觉的表情时,脸颊都有些抽搐。
她说:“你身后有人。”
他们做的是窗边,窗扉打开,倚窗而坐,宋子安的身后,自然就是窗户外边。他眼皮一跳,转头看向了后面,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粗鼻厚唇的大汉高仰着头,身边站着阿大,皆用下巴瞧着他们。
“说得很轻巧嘛,”那人冷笑,“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将这件案子交给新任军师了,三天内若不给本将军找出凶手,军法处置!”
围剿西晋皇帝的反贼新任军师宋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