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军令牌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无缘无故擅闯县衙,何况他身后明明跟着的是马帮之人,而不是身穿盔甲的禁军!
那身后的大光头和公子哥一看就是江湖人,再说后面那遮头掩面的男女,不用想就知道不是好人,再说这做派,哪里像是禁军?分明是山贼打劫!
“放肆!”县官老爷胡子一吹,“此乃县衙重地,岂能容你们擅闯?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马荣嘻嘻笑着走上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王大人别怕,您的为人我马帮兄弟是服气的,但如今你这县衙进了鬼,若不抓出来,恐怕你自己也会遭殃啊。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对您的家眷无礼。”
县官老爷冷笑,一把将马荣的手拍开,“口说无凭,你们带人闯入,若是将‘罪证’也顺便塞了进来,本官便是有口难辨。”
马荣叹道:“王大人,我马帮在城中行事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朝廷查案,我马帮也曾私下帮衬,就是剿匪拿脏,我马帮又何时不曾出力,连赏金俸禄都没有呢,你难道还不信我们?”
县官老爷目光一凝,思忖片刻,怒气烧减,“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王大人,我们的确是为了抓鬼而来,”马荣看了眼安茹意,“那个……虽然证据比较缥缈,但是以防万一嘛,若是我们找错了地方,我马荣愿意就此磕头认罪!”
县官老爷眯着眼睛瞧了他两眼,忽然想起一件事了,“你请我封锁县衙,莫非也是为了此事?”
马荣点头。
“究竟是何人,竟要你们如此大费周折?”县官老爷沉声道:“可知带人闯入县衙乃是大事,我若不处理,今后如何立威!”
马荣似笑非笑道:“王大人若要处理人,也不是难事,就不知到时是处理我们,还是处理这县衙了。”
县官老爷冷哼,又侧头看向秦放,他如一刻古松,侧脸挺拔坚韧,目光沉稳,看起来并不相识冲动之人,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好以软击石。
……且先暂且按下,有什么账,今后再算。
窸窸窣窣地搜查声过了许久才停下,宋子安来到院中,马帮的人凑了上来,纷纷摇头,“没有发现薛大公子。”
马荣脸色微变,“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们还想查什么线索?”县令耳尖地听到了他们的话,登时冷笑起来,“马荣,你们马帮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连官府县衙都敢乱闯,看来我是该跟你们的小当家聊聊了。”
马荣神色难看,这件事他们本就是来帮忙的,虽然不知道小当家为何会这么大方,但帮忙的一放替人背黑锅,怎么听着都觉得不满意。
秦放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此时是秦某所领,与马帮有何关系?今日之事,你大可递折子上京城,秦某不会辩驳。”
县令皱起眉头,“你说你是禁军统领,就算真的是禁军统领,也不该这么肆无忌惮!胡乱栽赃我县衙藏人!”
“是否栽赃,还是两说!”蓦地,一个坚定的女声突然响起。
县令下意识看了过去,便见你之后的蒙面女子走上前来,站在秦放不远出,从袖中拿出个盒子,看了眼秦放,“能否精确找人,也是两说,但我想再试一次。”
秦放点头,“夫人请便。”
“够了,”县令大怒,“你们胡闹够了吧,现在还想做什么?”
“她想试一次,”那冷冽蒙面的男子又跟了上来,狭长凤眸波澜不惊,浑身包裹得严实,却好似威严天成,“有何不可?”
县令本想反驳,出口却有些忌惮,不自觉地弱了语气,“这里毕竟是县衙……”
“正因为是县衙,才该更加清白。”宋子安道。
县令甩了下袖子,“随便你吧!”
师爷却凑上前,紧张道:“大人,这里是县衙,就这么让人乱闯已经是不对了,等会人多了,还当大人和马帮起了冲突,怕是会——”
“行了别说了,”县令瞪他一眼,“你还不嫌累?早点搜完早点走人,我也好早点休息,你要是不嫌累,你自己跟他们说!”
师爷惶恐,忙闭了口,讪讪往后退。
安茹意将蛊虫再次放出,催动箫声,众人双眼圆睁,炯炯有神地盯着那只米粒大小的虫子,箫身慢慢变得又长又缓,听得众人心里毛躁,连那虫子都忍不住原地打转。
县令等得正有些不耐烦,却见那虫子突然向自己飞来,县令下意识躲开,那虫子也顺势从旁边穿过,最后落在了师爷身上。
众人愣住,安茹意面色一变,箫声乍停,“就是他!他身上有薛大哥的气息!”
师爷诧异告冤,“大人,您看他们这是干什么啊?我今儿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哪里、啊!”
一把长剑横在肩上,宋子安冷冷地割破了他的皮肤,语气阴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同你废话,把人交出来,若否,就把你的命交出来。”
县令大惊失色,正要发怒,另一把剑又横在了自己脖子上,秦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刀剑无眼,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反了反了,你们竟敢在刀挟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县令怒不可遏。
师爷却被吓破了胆,宋子安面具遮面,但那杀意却好像实质化一般,附着于沉重的长剑,几乎压塌了他的肩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子安目光一冷,剑刃毫不迟疑地沿着他的手臂削下。
“啊!”
凄厉的惨叫惊破县衙,县令双腿发软地跌在地上,马帮之人震惊地看着宋子安,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下手跺了师爷的手臂!就因为一只虫子?
他就那么相信她?
安茹意也怔住了,那面色扭曲、躺地挣扎的人竟然没有让她觉得害怕,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但宋子安怎么……
是故意的吗?为了让她相信他是信任她的,还是只是因为等得不耐烦了?或者只是因为担心和先皇长得相似的薛套恒?一个人……会转变得这么快吗?
她怔愣着,却听宋子安声音一低,冷得叫人脊背生出了鸡皮疙瘩,“最后问你一句,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