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安茹意着实有点难受,那么高的山,那么危险的绳子,单单是往下看一眼,她就浑身发软。
杀了几个禁军,晚姑给了她一套男装和一张黑色面具,改装之后,两人便同坐一马快速离开了云华山。
她们速度很快,中间过了两个城池却一直到深夜才停下,与她们会和的,是一个个藏在漆黑丛林里的莽然魁梧的汉子,他们看着她的目光,无情而冰冷。
安茹意不敢抬头,坐了一天的快马,若不是她身体锻炼得不错,此刻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晚姑看了眼众人,沉声道:“楼主现下如何?”
“中了一箭,好在并未伤及肺腑,”一人道,“副楼主,我们的人不多了。”
副楼主?安茹意惊讶地看着她,随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洛雪竟求了副楼主来保护她,可是她……却害得洛雪跌落山崖。
晚姑皱眉,“先将人散开,放心吧,有贵妃娘娘在我们手里,量那无耻皇帝也不敢怎么样?如若不然,阎王杀不了,他底下的小鬼咱们还杀不了吗?”
安茹意一惊,“你不能这样,他们是无辜……”
晚姑瞥了她一眼,安茹意顿时不再多言,她知道那一眼的意思,自己是人质,实在是多话了。
晚姑推她一把,“进去,再敢乱说话,我先割了你的舌头,我晚姑说到做到!”
安茹意默叹口气,沉着脸走进了山洞,枯草堆中,一头浅发的星墨侧躺,却未昏迷。他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安茹意,那张温润年轻的脸上却全是戾气,毫无安茹意曾经所熟悉的淡然宁静。
星墨冷冷一笑,看向晚姑,“只有她一个?”
晚姑道:“情况紧急,秦放发现了我,我只能带她一个过来。搂住,你怎么样?”
安茹意手心捏出冷汗,拽着自己挺重的挎袋,晚姑虽然是让她来救人,但她也似第一次上手救人,根本无从下手。
晚姑却懒得跟她墨迹,沉声道:“救人。”
安茹意皱眉,“但是,我从没有治过箭伤……”
“废话少说,救人!”晚姑瞪她一眼。
救人救人,救死了可别怪我!
安茹意嘴角一抽,解下挎袋,默了默想了想书上所言,深吸口气,从袋中一层拿出麻沸散和工具,随即看向晚姑,“有酒吗?”
晚姑没动,星墨却丢给她一瓶酒,随后闭上眼,道:“别用麻沸散。”
安茹意下意识想说一句“但是”,却见星墨眼角冷意,又将话藏住,她现在得不到他们的信任,还是不要多说话得好,至于洛雪的消息,之后再问便是。
用剪刀剪断长箭,安茹意将刀片烧红,用烈酒浇了上去,霎时飞起一片白烟,声音听得安茹意都忍不住手抖,星墨却纹丝不动。
再吸口气,安茹意喃喃道:“手法务必利落,切莫发抖,千万别一不小心戳错了地方,茹意,你可以的。”
星墨眼皮子一颤,忍不住睁眼看了看她,见她额上沁出冷汗,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拿起衣襟咬住。安茹意用药布擦干了血迹,将烫过的小刀,慢慢靠近了伤口……
然而或许是凌风道长的确有先见之明,安茹意虽然是第一次下刀子,但手法的确是干净,星墨竟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疼痛。
但一回头,他就沉了脸,“谁让你用银针的!”难怪感觉不到痛,原来是用银针阻隔。
安茹意微怔,有些慌乱,“那那那那那你不也没说不能用银针啊。”
星墨:“……”
安茹意见他没说话,带着面具的半张脸都抽了一下,用药止血后拔出银针,快速包扎好了才道:“伤口过几日便会结痂,不要有大动作,避免被水沾湿。”
“本座知道,不用你提醒,”星墨冷冷地看着她,“你最好祈祷雪儿和囡囡没事,否则,你能活着来,就别想再活着回去。”
安茹意张了张嘴,默默用酒洗干净银针,脸色微白,“抱歉,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星墨站起身,不想看见她,离开了山洞,“你什么都不想知道。”
安茹意手一僵,脸上血色急速消失,握紧银针,许久难言。
因为和宋子安争吵,所以她一个月都不曾过问过洛雪的情况,这个合作是她促成,她就是中人,中人理应对合作双方负责,但是,她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晚姑看她一眼,也走出了山洞,站到了星墨身边,“楼主,夫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他们已经找了这么久,却始终毫无线索,星墨一圈打在旁边的石壁上,拳头顿时鲜血直流。
“我就不该跟她分开!”星墨恨声道:“我应该护着她们的。”
晚姑摇头,叹息一声,“不是你的错,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会对洛雪动手,脸洛凌与安茹意的面子也不顾及。”
星墨眉间一蹙,伸手捏了下恶心,眼中浮起一抹轻视。
“坐在皇位上的人,有什么真情,你以为他是真的在乎安茹意?当如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冷家,拉拢安广能,你以为安茹意为什么会进宫?就因为一见钟情?别说笑了。”
晚姑微怔,侧头看了看洞内,“楼主……”
星墨不屑地笑笑,不仅没停,反而继续道:“当初若是徐家还在朝堂上,你以为安广能会这么容易被舍弃?说到底,不过是宋子安觉得安广能没用了,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选择留下安茹意。”
“你说,洛雪之事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宋子安可敢对洛凌与安茹意吐露半句?难道不是因为他心虚?!”
晚姑欲言又止,星墨的离间计句句都扎在安茹意的伤口上,实在叫人心惊胆战。
星墨瞥她一眼,又道:“难道围捕卖命楼的命令也是别人替他下的,我等为抵挡刺客杀得精疲力尽,他们却临阵倒戈反手一击,呵,就算拿包子喂狗狗也知道摇摇尾巴,有些人,天生就只知道算计和利用,为了皇权,什么不能牺牲?”
晚姑已经有些着急了,星墨却还道:“安茹意这么辛苦救自己的女儿,谁知道宋昭丽今后不会成为和亲的工具?”
儿女,是安茹意的死穴。
安茹意惊愣在洞口,忽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