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意的回信正收在秦放的袖中,虽然现在还是在太和殿内阁议事,但上面宋子安看他的目光还是没有收敛。
户部大臣说了些什么,宋子安马马虎虎听进去几句,回答得也含含糊糊。
洛凌调查的卖命楼之事毫无进展,宋子安却道“在查就好”,洛凌额上青筋一跳,什么叫“再查就好”?查不出结果也好?
蔡公接着上前道:“受大理寺卿秦大人所托,臣特派督察使前往会稽查看,那越古一家的确消失得颇为诡异。督察使恐被欺骗,欲派人夜探县衙,却见县令狎玩娈/宠,对坐之人竟是山贼强梁,所谈话中,竟涉及了‘曼陀山’三字。”
宋子安跑走的神识瞬间聚拢,“曼陀山”三个字就像一根刺,狠狠刺在他跟安茹意之间,由不得他不认真。
目光透出凝重,宋子安冷声道:“越家之事,与曼陀山有何干系?”
蔡公看着宋子安,语气也不由得沉重了起来,“皇上,那县令言语中透露,似是越家祖上曾是南蛮人,后与西晋血脉相合,不知为何,族中出了许多能人异士。”
“正如越古,他能过目不忘,其兄越南,可目视千里,其父越宗明,身材奇高,据越古所言,到他这一代,血脉稀薄,过目不忘,已是族中最常见的本事。”
宋子安看着他,语带惊奇,“你是说,他们祖上曾与曼陀山有关,其血脉之中亦带有奇力?那越家一族消失,又作何解释?”
蔡公沉吟了一下,“圣上,越古所言其族除他与书童求学在外逃过一家,全家皆被灭口,臣却以为,恐怕这些人还活着,只是……活得不好。”
宋子安心领神会,同秦利殇对视一眼,“秦利殇,你以为呢?”
“启奏身上,臣业已细细盘问过越古,若他所言不虚,臣猜测,这越家祖上,说不定便与关心、关宇二人有所相似。”他压低声音,语气中,似乎带着寒意,“越家祖上,只怕也是出身曼陀山。”
宋子安皱起眉头,一想曼陀山,便忍不住想起南行至,同样的,也想起了其他东西。宋子安忽地心下一动,“秦利殇,那个还关在大理寺的‘怪物’现下如何?”
秦利殇若有所思,“皇上是觉得越加之人与那怪物颇有相似之处,是否?”
“说起来,那怪物的手脚的确奇长,”蔡公心惊肉跳,“该不会越家人,其实是被抓起来也做成那怪物,那就是说……会稽县中有曼陀山奸细?”
“而且此人或许与县令、山贼都有关系,甚至,他们就是藏在山贼窝中!”宋子安豁然变色,眼中露出嗜血的冷意,“谢恒,派人去会稽暗探。”
会稽若真的有人在制造怪物,那么,南行至会去那里的机会便不小!安广能的仇,他必要血洗!
秦利殇忽又道:“皇上,此事还有一个疑点。”
“越古如何能安全,”宋子安一点就明,却意味深长道,“越古曾言入京途中遇见有人蒙面抢劫,抢劫……呵,越古必定还有所隐瞒。”
“那臣继续查探越古之事,”秦利殇犹豫道,“但不知会稽之事皇上要如何处理?”
“先查,”宋子安斩钉截铁道,“督察院与暗卫合作,查出事实与证据,你继续查越古,另外……让薛套横想办法暗中控制住会稽,他若是做不到,这护国大将军的名号也就白拿了。”
薛套恒闻听此话,不由挑眉,“这真是皇上说的?”
秦利殇笑道:“若是南蛮真的用我西晋人制造怪物,将来战场之上,那怪物伤人难敌不说,却还要让敌人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岂非与国有害?”
看来,确是军机国事啊,薛套恒无声低笑,小崽子,现在还学会威胁他了。
……
宋子安揉了下鼻子,抬眼看向秦放,“这真是茹意说的?”
秦放奇怪,“臣保证,不曾偷梁换柱。”
“不是这个意思,”宋子安笑了笑,将信纸摊开,眼里揉碎了一泉柔波,“茹意说昭丽抓她的头发,想必是羡慕她有一头长发,茹意真是可爱,这世上哪个女子不羡慕她的头发呢?”
谢恒百无聊赖地瞥了下嘴,继续听他道:“哈哈,茹意还说邱紫和秦恭舒看对眼了,让我什么时候替他们主持一下婚事,没想到邱姑姑竟然看上了秦利殇。”
秦放眉头一跳,怎么得?他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宋子安摸着下巴,之前面对朝臣的阴沉如今分毫不差,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茹意这字写得真好,信纸也是香的,还带有一股药味……嗯?茹意拜凌风道长为师?”
几人都是一怔,谢恒道:“娘娘钻研医道,还要拜师?”
宋子安咂摸两下,又继续看了下去,“‘凌风道长颇通天文地理、道法玄学,以及禅理佛言……’什么?!”
宋子安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剧变,“她要出家?!”
谢恒:“……”
秦放咳了一声,“皇上,微臣以为,这只是贵妃娘娘的寻常言辞,并无出家之意。”
“那也不行,和尚道士最会洗脑,谁知道茹意会不会跑去修道?她都拜人为师了!”宋子安瞪着她,“万一她真出家了怎么办?不行!”
越想越急,宋子安拿出张纸,以笔沾墨,奋笔疾书,一连五张纸,末了还让人把昭阳报过来。
谢恒怪道:“小皇子又不会写字,抱来做甚?”
“他有脚。”宋子安言简意赅。
怀着复杂的心情,秦放将信送到了云华观,安茹意刚喝了药,慢慢将信封拆开,“信还挺厚,最近朝中出了什么烦心事吗?”
秦放道:“南蛮案中的怪物出处已有线索,由越古一案牵扯而出,科举顺利,会试尚未结束,皇上、皇子身体安好,余者并无大事。”
秦放话音刚落,安茹意便看见了信纸……上的血脚印。
“啊!”安茹意惊了一跳,将信纸一扔,“这是什么东西?!”
秦放哭笑不得,“贵妃娘娘别担心,那时小皇子用脚沾了朱墨踩出的脚印,是……是皇上送给娘娘的礼物。”
安茹意:“……他思念成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