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宇在城门口赌了五六日,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出城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谢恒是什么人?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他身上有皇帝的出城令牌!关心当然不会想到那马车里坐的会是这西晋最为尊贵之人,猜想多半是哪个王爷重臣。
关宇兴冲冲地往回赶,还未进门就听到关宇的大笑,还有四儿的哭声。
“哈哈哈,小家伙,想吃东西就自己爬过来吃,来,这里吃,哈哈哈,”关心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摔得砰砰直响,边讥笑道,“哎呀,我忘了你们就只剩下这一碗饭了!”
四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倒很是倔强,“坏、坏蛋,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呜……”
关宇略觉嫌弃地推开门,看了眼扔在地上的饭碗,还有被安广能皱眉紧紧抱住的四儿,啧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欺负个孩子,也不怕把陌生人引过来,南师叔人呢?”
“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嫌太憋屈进程找妓子了呗,”关心一下沉静了下来,瞪了眼那一老一少,“闭嘴!”
安广能目光微冷,却没反驳什么,伸手轻轻拍着四儿的后背,“四儿,乖一点。”
四儿抬眼看着安广能,小脸上泪痕还在,但却渐渐收了声音,看起来就像个胆小懦弱的普通孩童。但安广能知道,四儿不胆小,也不懦弱,不仅如此,他还很聪明,聪明到让大人都震惊的地步。
四儿抽噎着上前捡起满头,关心冷笑了一下,没有管他,看向关宇,“城门上出了什么事吗?”
“谢恒送个高官出去,他手上拿着皇帝的令牌,”关宇抓起桌子上的凉水猛灌一口,“咳,这可是机会,咱们在城里放的风筝说不定可以动了,若是拿到令牌,要出去还不简单?”
关心目露喜色,“真的?那太好了,老子在这里都快长毛了!”
安广能目光微沉,对着四儿悄悄点了点头。
城里还有他们的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奇异方法控制住,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一旦出了城,只怕谁都活不了。
而此时此刻,城门之外,京郊之地,离云华观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车程,马车放慢了速度,在碧云芳草的郊外缓缓走着。
车队之后,两个蹒跚的少年书生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马车,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马车里坐着西晋权力的巅峰,方才情急,他豁命挡车,鼓起勇气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的眼,却没有从那双眼里看见一点点的震惊和愤怒。
他不信吗?还是不愿意相信?宋子安都不问案件的任何情况,莫非是觉得他在哗众取宠?
书童偷偷抓着他的袖子,“少爷,咱们要去哪里啊?就这样一直跟着吗?”
“不跟着还能如何?”越古抽痛地扯了下嘴角,却调侃道:“嘶,下手真重,你家少爷的脸还和以前一样英俊吗?够不够迷倒万千少女?”
书童吃吃笑开,声音还如幼童般,“少爷在六子眼中,一直是最帅的!”
越古笑着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不想六子又道:“不过,那位黄老爷好像比少爷长得好看很多很多诶,还有他的夫人,也好漂亮哦。”
越古气愤地捏着他的后颈,“你家少爷才被人家打了,你也不知道说些好话?!你以为人人都跟他们一样?轻而易举就能长成妖孽?”
六子倒吸口凉气,马车后帘忽然被打开,宋子安冷冷勾唇,笑得果真如妖孽一般骇人,“说大声些,让我与夫人也听听。”
越古脸色一变,忙低头和自己的书童凑在一起,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所说的话都不是出自于他们之口。
宋子安想了想,干脆车厢后门打开,就见安茹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惊鸿一面动人心魄,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
安茹意打量两人穿着,到还赶紧,但就是鼻青脸肿让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眉眼看着倒也机灵,安茹意见那书童不时好奇地抬头,一见两人目光又低了下去,不由笑了笑。
“听相公说,你们是上京赶考的人,路上还着了洛轩的道?”安茹意问。
一听安茹意问起他们,越古立即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有些紧张道:“回夫人,我是会稽谷中县的童生,的确因为洛公子着了难,但他也帮了我们。”
“哦?”宋子安轻轻掰着自己的折扇,“说来听听。”
越古眼睛一亮,“洛公子遇到我们时,我们正遇到一些麻烦,洛公子带走我的书童六子,又派人监视我,倒让一些麻烦不敢近身。”
宋子安笑了一下,所有所思,“京畿重地,有了麻烦你连奉天衙门都不去找,看来这个麻烦很大了?”
“我们找过的!”六子大声道,“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听,说是他们太忙了,管不了命案,还、还说……”
“还说什么?”宋子安挑眉。
“说我身在孝中便参加科举,于理法不合,再敢纠缠,棍仗伺候。”越古此刻倒是镇定了,或许是想起了身上背负的重担,心中的沉重已经压过了惧怕。
安茹意奇怪道:“身在孝中,又是如何过了童生考试?”
越古低下头,嗫嚅了两下,没有回答。六子也不敢回头,两人将头放得更低,竟然开始装聋作哑。
安茹意意味深长地瞧着他们,宋子安冷冷一笑,“因为考官帮你作弊了,对不对?”
就连错过考试时间都能勉强再入,帮他作弊藏住在孝科考又有什么难度?但,这触犯了西晋的理法,放大了说,这乃是大不敬!
越古背后寒毛倒竖,额头几滴冷汗顺着耳侧流到了下颌,大热的天,手脚却忍不住发抖,“皇……黄老爷,我是自己藏了身份考上童生的,皆是真才实学,并不曾作弊。”
“是啊是啊!”六子连忙道:“少爷可以过目不忘,六岁成诗,七岁作文,可是会稽的神童呢!”
宋子安懒懒瞥着他们,“忙中生乱,看来这其中浑水摸鱼者也不少。”今年的殿试方式看来要重新斟酌了。
越古哪里知道自己一语之下,当下只担心宋子安是否会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莫说是给家族洗刷冤屈,恐怕自己都小命难保。
六子也急得冒汗,也冒眼泪,他以为宋子安不相信他的话。
安茹意摇了摇头,同宋子安对视一眼,有什么话,不言自明。
谢恒忽道:“老爷,夫人,云华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