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惨叫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庭杖的人一直头上落满热汗,缓接连换了两拨人。
王女官是主犯,但其它人也是从犯,安茹意发话,连着这些人,也要打!各自十杖,打得飘雪苑哭声震天,围观的人从最开始的兴奋,到随后的胆寒,似乎度日如年。
这位贵妃娘娘未免太过大胆了,简直比徐郑还要硬气啊。
而最让人捉摸不透又惴惴不安的是,安茹意面上始终毫无波澜,没有为这哀哭声有丝毫的动容,就连飘雪苑的下人也是如此。
苏婉儿不敢抬头,背上的冷汗沁湿了衣裳,交缠的手指都忍不住发抖。
当最后一名宫女受刑倒地,安茹意终于有了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地上瘫倒的宫女们,王女官当头一个,安茹意没有半点心虚,似笑非笑地扫着不敢抬头的人。
施刑太监走了过来,弯腰施了一礼,“启禀娘娘,刑杖已毕。”
安茹意点了点头,两人退守一旁,安茹意慢条斯理地开口,喊:“邱紫……”
众人脸色一变,安茹意叫了两回邱紫,王女官受了两回的刑法,这一声“邱紫”,又是要做什么?
王女官被打怕了,深怕自己会再受罚,安茹意话还没说完,她便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哭求道:“贵妃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安茹意冷冷扫她一眼,继续道:“邱紫,念。”
王女官愣在当场,随即,一股被深深戏弄的耻辱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邱紫不屑地笑了声,从袖中拿出一块绢帛,而后朗声念道:“贵妃娘娘令,即今日起,女官王氏废除掌灯使女官身份,贬为低等宫女,罚俸一年,余者宫女,罚俸一个月。”
众人再度愣住,奉……贵妃娘娘令?
王女官胆战心惊地抬头,眼底闪过嫉恨,讪笑着道:“贵妃娘娘,这废除女官需要皇后凤印,女婢是做错了事,但是,但是您也不能……”
王女官没有再说话,因为她发现,安茹意身边的人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似是觉得她十分可笑。
安茹意被这耳边的哭声喊得烦闷,皱眉道:“邱紫,接着念。”
邱紫点了点头,继续道:“贵妃娘娘说了,从今日开始,铸礼堂之门会大开,宫中有人滥动私刑,但凡传到她的耳根子里,那铸礼堂就是你们的下场!”
铸礼堂?
王女官脸色发白,铸礼堂是什么地方,她们这些宫婢是最明白的,从那里面哪有正常出来的人,就是出来了,也在宫中久留不得。
“这宫里多得是不规矩的人,本宫其实并不想理会……”
安茹意忽然站了起来,她虽然挺着肚子,但那视线却像含着冰刀似的,叫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忍不住缩起了脖子,不敢出声。
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安茹意忽地弯腰抓住王女官的下巴,明艳倾城的脸霎时凑近,王女官却浑身僵硬,面露惊恐。
“只是,”安茹意缓缓开口,“不要去惹本宫的人,毕竟,本宫要弄死你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明白吗?”
这是个警告,是杀鸡儆猴,王女官几乎尖叫出声,脖子却不敢乱动,“娘、娘娘!奴奴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桃红将安茹意扶了起来,轻蔑地看着王女官,“还不快滚,在这里碍娘娘的眼吗?”
王女官浑身一颤,连告退都不敢说,连滚带爬地从人群里钻了出去,从未有过的狼狈。
余下宫女却不敢起身,只是面面相觑,安茹意毫无情绪地扫过她们,顿了顿,却道:“你们往日虽助纣为虐,但畏于权贵,也算情有可原,今日之罚算是小惩大诫,他日若敢再犯,休怪本宫将你们逐出宫去!”
宫女们忙将头放得更低。
阎王易惹,小鬼难缠,这下人搅浑水的能力不必上位者差。
安茹意软硬兼施,又道:“本宫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今日既已罚过,今后便不会再寻你们的麻烦,好好做你们该做的事,下去吧。”
宫女们长出口气,十板子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王女官平日作威作福,她们哪一个不曾受她欺辱?
安茹意也算帮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心下也提不起什么恶气,忙连声告退,门外的人见里面散了,也跟着离开。
不一会儿,飘雪苑就安静了下来。
柳绿担忧道:“娘娘,您干嘛还要把王女官留下啊?这种人就该直接赶出宫外!留着就是祸害啊!”
桃红也深以为是,“娘娘,桃红也以为不妥,毕竟娘娘今日行使的乃是皇后之权,她背后可还有个太常寺卿呢,万一在朝堂之上奏您一个‘擅权’怎么办呢?”
安茹意慢慢躺回躺椅上,意味深长道:“那不是正中下怀了吗?”
桃红与柳绿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什么叫“正中下怀”?
安茹意却没有跟她们解释,反而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嘴角带上一丝意味不明地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桃红柳绿不好再问,只能闭嘴。
而不过两个时辰,太和殿便传来动静。王女官敢在宫中作威作福,出了资历老之外,无外乎就是有人在背后支持着她。
这个人,正是太常寺王端。
王端一听见自己的女儿被安茹意杖责,竟连上朝都等不及了,直接下午进宫,请见宋子安。
宋子安正在批改奏折,王端一进去便跪在地上痛苦,“皇上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宋子安淡淡地换了一份折子,看了看他,“哦?”
王端见他如此平静,心里不由奇怪,难道飘雪苑的事宋子安还没有耳闻?否则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想到此处,王端更加气愤,“皇上!臣的小女在宫中侍奉多年,从来尽心尽力不曾有过半分差错,今日老臣却突然听闻,贵妃娘娘竟然让人将她拖到飘雪苑里杖责!”
宋子安略微皱了下眉头,王端见状更道:“皇上!小女若是做错了什么事,自该有皇后或太后教导,然而贵妃娘娘一无凤印二无凤冠,竟然越俎代庖,无故伤人!皇上不可纵容啊!”
“这……”宋子安放下奏折,“的确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