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学堂这两个月过得很是凄惨，据说那里面的孩子都翻了天了，将六艺老师都气得脾气越见火爆。
带头人却没人敢轻易惩罚，因为他是秦冀横，是秦利殇大张旗鼓祭祖归宗认下的儿子，也就是那调皮捣蛋的四儿。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四儿的确很聪明，让人又爱又恨。
不像他们，四儿还是那么小一个，身上倒是更见肉了，今日学堂放假，秦利殇特地将他带进宫里玩，宋子安一看，险些喷笑。
再长下去，就真成了个小胖子了！
安茹意也觉得好笑，伸手摸摸那胳膊腿上的肉，忍俊不禁，“怎么长得这么胖？完了完了，以后跑起来恐怕都看不见腿了。”
四儿瞪着她，也看不出来有没有鼓着腮帮子，因为脸上都是肉，“四儿不胖的！四儿昨天还骑了小马呢！”
安茹意是看过他骑的马的，秦利殇也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小马驹，只有半个成人高，怪可爱的。
那日宋子安兴冲冲跑进飘雪苑要她看好戏，结果一到马场，就看见四儿趴在那小马上哇哇直叫“慢点慢点”，叫马场的人笑得直不起腰。
几人走到屋里，上面风轮摇得更快些，底下的冰鉴也都干脆打开着，比外面可凉快多了。
宋子安将四儿放在地上，看看四儿的手脚，摇头道：“这不行啊，肉太多了，怕是把你的小马驹给压坏了吧？”
四儿气得跺脚，非举起手臂给她看，“四儿不胖！你看，手手都看得见呢！”
“看不见才奇怪吧？”安如意失笑，“上回进宫你不是还缠着皇帝哥哥要学轻功吗？四儿，你得努力把手脚练长咯，否则怕是连上墙都不成了！”
四儿不惊反喜，抓住宋子安的手臂，“真的吗？娘娘姐姐是不是说，只要四儿再长高些，皇帝哥哥就教四儿学飞飞呀！”
安茹意愕然，她是这个意思？
宋子安哭笑不得，抓了个冰李子塞给他，“行啊你，越来越聪明了，现在都敢给我们下套了。”
四儿吐了吐舌头，将罗汉榻上的桌子往后退，自己爬了上去，边啃李子边道：“反正你不教我，爹爹也要教我的，哼！”
安茹意不信，“你爹爹每天忙得脱不开身，你每天还要去上学，还有时间学武功？”
“学堂里的东西我都记住啦，”四儿得意洋洋地抬起头，“老师都不逼着我学啦，四儿有时间的。”
“你只是记住了，过目不忘是好本事，但不能妄自尊大，”宋子安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句话，挑眉道，“你跟我解释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四儿看了眼纸上的话，咽了口唾沫，“四儿没见过。”
宋子安冷笑，“没见过？姚礼都把这句话送到我面前来了，你还说你没见过？”
“那是什么？”安茹意看了眼纸，奇怪道：“‘吃喝嫖赌假本事，红杏出墙烂文章’？这是谁写的？”
“还能是谁？”
宋子安将纸往四儿脸上一贴，见四儿抱着纸咯咯直笑，又无奈道：“姚礼写了篇酒乐青词，别人都在往上夸，他倒好，给人骂了回去！那姚礼是个好面子的，不仅闹到了秦利殇面前，还往我这儿告了一状！”
安茹意噗嗤一笑，“就这么个事，他还向你告状？”
宋子安也有些好笑，“这姚礼年纪大了，教人念了一辈子的诗，有些固守成规也是可以理解，这小家伙说话也太不委婉，就显得不怎么尊重，叫人生气也在意料之中。”
“我这是正义直言，”四儿撇嘴，将这张纸好好折了起来，边道，“我就是不喜欢他嘛，还不能让人说了呀？别人都夸他，那是他们随波逐流！”
宋子安为难地皱起眉头，他是看过那篇青词的，平心而论，真的是浮夸又毫无意义，教人读书的人，未必就能写出好诗句来，但启蒙却足够了。
奈何四儿太聪明，聪明到宋子安都在打算要不要派人给他开小灶了。
安茹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为何而困扰，轻笑道：“其实这件事要我说，也好解决。”
宋子安挑眉，“说来听听？”
“四儿不是觉得那篇青词不好吗？”安茹意意味深长道：“四儿，你要是不服气，为什么不自己写一篇更好地给他看呢？”
四儿一怔，“我写？”
他字都认不全，怎么写？
宋子安瞬间明白了安茹意的用意，配合道：“四儿不是觉得老师写得不好吗？不如自己写一篇，想一想到时候大出风头，难道不好吗？”
四儿想了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有些迷惑，“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嘛。”安茹意笑道。
宋子安淡淡道：“你可以去和姚礼学，等学会了做诗，再写死打败他，赢得漂漂亮亮，怎么样？否则他到你爹爹那你闹，你爹爹也麻烦不是？”
四儿眨眨眼，盯着手中的纸嘟起嘴，半晌后，猛地点头，“好！那我就跟他正面挑战！”
安茹意默契地同宋子安对视一眼，宋子安微微一笑，见四儿跳下去又拿东西吃，却将那张纸好生收进了怀里，略挑了挑眉，“你把那东西拿着干什么？”
“哦，”四儿眨眼道，“爹爹说‘金口玉言’，皇帝哥哥的字应该也很值钱吧？”
宋子安：“……”
安茹意忍不住问：“皇帝在你眼中，就是个有钱人？”
四儿连连点头，“肯定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了！”
宋子安嘴角一抽，定定地看着他，“把东西放下。”
四儿退后一步，“不要。”
宋子安眯起眼睛，“你放不放？”
四儿转身就跑，“不放不放就不放！”
“好你个小混蛋，”宋子安大步追了上去，“敢拿我的字去卖钱！反了你了！给我过来！”
“啊！大人打小孩啦！羞羞！”
门外的宫女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掩嘴笑开，安茹意噗地喷出一口茶，捧腹长笑，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在飘雪苑散开，就连小孩儿的尖叫声也带着笑意。
安茹意看着那一大一小绕着桌子转圈，肩膀直抽，她看看角落里的西洋挂钟，想着午膳时间也快到了，正要起来，肚子却猛然一抽。
绞痛在瞬间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