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安茹意才看见了宋子安和徐郑的暧昧,傍晚时分还冷面相待,一觉起来,却又成了蜜里调油的样子,天天耳鬓厮磨起来了?
一连观察几天,桃红得出了一个结论。
安茹意太看得开了。
这宫里渐渐有些风言风语,说是宋子安又再度临幸了徐郑,自安茹意入宫后,宋子安几乎从没去过别的宫殿。
徐郑替宋子安挡了暗箭,宋子安守了徐郑几日,那日听说又见亲密,见安茹意都给气走了,谁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但众人多半都会觉得安茹意是恃宠而骄了。
皇帝嘛,后宫都是他的女人,他想碰哪个就碰哪个,安贵妃竟然愤而走了!
众人敬畏安茹意执掌后宫大权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但背地里免不了嚼舌根,青云更恨不得添油加醋,将徐郑说得多楚楚可怜,而安茹意多么横行霸道。
可惜,安茹意懒得理她。
她此刻刚从宣华宫出来,慢慢踱步回了飘雪苑,而飘雪苑中,正跪着一个人。
这是个普通的宫女,名唤秋衣,是那枯井睡尸案件中死去的红线的好友,同一年入宫,在御花园附近做扫地宫女,家中也再无其它亲人。
她在宫中,正好生活了七年。
七年时间,秋衣依旧是个普通的扫地宫女,偶尔也随司衣监的女官出宫采买。
郑之容摘出她,是因为她觉得秋衣为人老实本分,听说还曾在坤宁中当过差,却被废后嫌弃,赶出了宫。
安玲珑摘出她,则是因为她觉得秋衣虚伪做作,入宫七年,又跟女官打好交道,怎么说也不该只是个普通宫女才对。
安茹意缓缓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看着畏畏缩缩的秋衣,笑了一下,“你是司衣监的人?起来回话吧。”
秋衣慢慢站起来,诚惶诚恐道:“谢娘娘,回禀贵妃娘娘,奴婢秋衣,正是司衣监的宫女。”
“你不必紧张,”安茹意道,“前些日子皇上给本宫送了件霓裳过来,本宫觉得那腰有点小了,想让你们司衣监给本宫改一改。”
秋衣顿了顿道:“这……娘娘恕罪,秋衣只是个扫地宫女,这些事都是梁女官在负责的。”
安茹意微讶,看向柳绿,“咦?你叫错人了吗?”
柳绿脸色不变,道:“奴婢进去的时候,就见她立在当中,便将人带过来了。”
“你啊,就是这么粗心,就知道这趟不能让你去,”安茹意假怒道,“桃红,你重新去,叫个能说话的来。”
桃红柳绿眨了下眼睛,狡黠地笑了一下,随后离开。
安茹意无所事事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看着秋衣,道:“秋衣,你站过来,本宫有话要问你。”
秋衣颔首,乖巧地走了过去,听安如意道:“你是扫洒宫女,但也应该知道司衣监的大体情况吧?不知那去岁冬日制衣用的狐裘可还有剩下?”
秋衣看了看她,“禀娘娘,库房年年都有狐裘,就是怕冬日早临,早半个月女官还将狐裘拿出来晒了几次,好几种花色呢。”
安茹意笑道,“本宫正打算坐个贵妃榻,那竹篾实在扎手,想用狐裘垫着,司衣监有就好了。”
秋衣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安茹意扫了眼她的手,两指缠在一起,倒真是个老实胆小的样子。
安茹意又问:“听说旧年司衣监里还放了一批佛朗机上贡的碎花雪锻,你可曾听说过?”
秋衣想了片刻,而后道:“这是四年前上贡的呢,这是贵妃娘娘怕是不知道,那几匹雪锻早就被废后用了,佛朗机的船队也不是年年到的,娘娘若是想要,怕是要等八月过后,还得看运气呢。”
“唉,真是可惜,”安茹意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本来想给孩子做块襁褓的。”
邱紫在旁轻笑,“娘娘若是想要,可以请皇上派人去沿海看看嘛。”
“那也太劳民伤财了,”安茹意摇头轻笑,“随缘就好。”
不多时,梁女官到了,安茹意又将刚才的说辞拿出来,梁女官伸手摸摸那霓裳腰上的刺绣。
送到飘雪苑的东西,自然都是上上等,也很宽松,但安茹意肚子渐大,这衣服做得半个月,也的确大小有些不合适了。
梁女官忙道:“真是大意了,娘娘恕罪,奴婢们这就回去改。”
安茹意笑了笑,“女官不用心急,这衣服做得很美,梁女官的司衣监打理得也很好,本宫岂会责怪于你?只是本宫身子重了,梁女官得嘱咐底下人注意些才好。”
梁女官微松口气,这几年掌宫之人,冷玥贪婪,徐郑严厉,这事若是放在她们二人手中,说不得定是要得两句斥责的,安茹意却反而安抚她。
“娘娘哪里的话,”梁女官笑道,“娘娘赏识,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这便回宫改动,请娘娘稍待几日就好。”
安茹意颔首,又说了狐裘和碎花雪缎的事,梁女官的回答同秋衣倒是一般无二,安茹意随后才叫人退下。
院中一清,邱紫便问:“娘娘以为如何?”
安茹意笑道:“秋衣记性很好。”
一个扫地宫女,将库房的东西都记得那么清楚,若她是女官,平素必然是要重用此人的。
桃红问:“那娘娘,还要叫人来吗?”
“我就不必了,”安茹意微笑,“你们自己去,按照我说得,将个人的反应都记下来,汇总到我这里,等晚上子安来了,再说。”
几人领命,随即派了几个不怎么脸熟的宫女出去探听。
直到晚上,几人陆陆续续地回来,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写了下来,送给安茹意,而在这个时候,宋子安到了。
他还带来了几个好消息,大理寺少卿童郭,有动作了,而胡通也招供了。
宋子安靠着罗汉榻道:“许是刺杀计划有变,童郭坐不住了,昨夜出了一趟城,正是往东城而去。”
“看来他果然是和南蛮有关,”安茹意笑道,“不仅如此,防御图丢失一案与南蛮禁神一案,也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练习的人证。”
宋子安目露沉色,又道:至于胡通会招供,那是因为,幺幺死了。”
安茹意奇怪,“怎么死的?”
宋子安叹口气,“服毒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