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与秦恭舒乃是从御花园找到的,在他们身边,还有三十几具尸体,以及早无声息的几名暗卫。
击鼓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暗卫中之一,因为他们发现了刺客。
秦恭舒察觉有异寻去,也加入了缠斗,秦利殇找到他们时,两人并未受重伤,却已经是累得抬不起手了。
宋子安接到奏报,本想前去一探,奈何手却被人拖住了。
通报的人在屏风外低着头,这满屋子的血腥和痛苦压得他大气都不敢出,宋子安脸色沉了沉,“此刻从何处进来,可曾查到?”
暗卫道:“启禀圣上,他们……是从密道而入。”
从密道?
宋子安凌厉的视线穿过屏风,直刺到暗卫身上,怒道:“密道已封,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狮子楼难道出现叛徒了吗?!”
暗卫头更低,几乎趴到了地上,不确定道:“圣上,狮子楼的消息还未传回,禁军巡查宫防,狮子楼已经有谢侍卫带人去查了。”
时间太紧,一时什么也查不出来,随便乱走,还可能会给禁军造成混乱。
宋子安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陷入沉睡的徐郑,她还拉着自己的手,眼角泪痕清晰如初,即便在睡梦中,睫毛也不停打战,似乎正为噩梦所缠,极不安定。
“下去,”宋子安命令道,“让薛套恒将名单尽快核对出来。”
暗卫松口气,抱拳道:“是,皇上!”
暗卫迫不及待地告退,在门口却遇到了正要进门的安茹意,桃红正扶着她进去,暗卫侧身避过。
青云在门口等了半晌,没有皇上的命令,她不能随便进去,谁想一回头,却看见了安茹意,下意识冷道:“你来干什么?”
徐郑为皇帝挡箭手上,青云不能去怪罪皇帝,便只好来怪罪令皇帝无暇分心的安茹意,看向安茹意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带上了敌意。
安茹意眯了下眼睛,自从离开了相府,冷玥倒台,她可好久没接触过这样的眼神了。
青云却又像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讪讪道:“贵妃娘娘恕罪,我家娘娘现在好不容易睡下,皇上正守在床边,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怕是不好接待您。”
安茹意没理她,看向了守在门口的周弥,“本宫不过是来看看姐姐,不会打扰,烦请公公通传一声。”
周弥却笑道:“皇上早就吩咐过了,娘娘来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
安茹意笑了笑,扫了眼青云,见她咬着牙齿,眉间不由得露出一点玩味,“那本宫这就进去。”
青云是侍女,正如桃红柳绿,对待其他宫妃有敌意是正常的。
安茹意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让邱紫等候在外。屏风为里面添上了朦胧旖色,但床边那道正襟危坐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可见,安茹意默了一下,随后才走进去。
宋子安已经发现了她,见她进来,视线不由得上下打量起来,“太医说你动了胎气,你不该来此的。”
“徐姐姐曾经帮过我,我应该来看看她,”安茹意压低声音,慢慢也坐在床边,用手背感受了徐郑头上的温度,“有些烫,发过高烧了?”
“嗯,”宋子安拧眉,“箭头有毒,很是废了一番心力,好在现在已经无碍,只要不乱动,静心休养几日便能好。”
安茹意看看她的后背,那蜘蛛般难看的伤口就爬在肩头,不仅如此,本该柔滑细腻的肩胛骨处,今后怕是要留疤了。
安茹意视线一低,又看向徐郑紧握的手,宋子安的手指虚张着,指尖还留着血迹,两只手紧紧交叠,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徐郑而今也变得这么娇弱无力了,安茹意忍不住叹息,“听说她的肩膀受了伤,不知她会否因此在心中留下心结,太医真的无法治了吗?”
“周扶已经回太医院会诊,”宋子安道,“但这样的伤口,伤了经脉的是毒,受过的伤却是不可能逆转了。”
“毒……”安茹意想了想,“雪姐姐的毒可由慧觉大师拔出,或许他会有办法呢?”
宋子安却摇了摇头,双眼沉沉地看着徐郑,“他若有方法,我也不会守在此处了。”
安茹意沉默,周弥从门口走了进来,轻声道:“皇上,秦放从宫外进来了,说是有狮子楼的消息禀报。”
宋子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徐郑,这里毕竟是后宫,外臣总是在这里进出,怕是会落人口舌,但有些消息,却是不能通过第三人传达的……
忽然,宋子安看向了安茹意,随即却又敛眸,安茹意却知道他的意思,道:“没关系,子安,我等姐姐醒过来便是,你且去太和殿吧。”
宋子安仍旧有些犹豫,“但你怀有身孕,怕是不太方便。”
安茹意摇摇头,“徐姐姐身受重伤,我却安好无事,有何处不方便?再说,左右也是有宫女太监的,我不过是守着罢了。”
宋子安扯了下嘴角,笑了笑,站起身道:“人醒后,你便回宫吧,别忘了喝保胎药。”
安茹意莞尔,“我知道。”
青云在门口抬了抬头,一看宋子安离去,安茹意却坐在床边,眼里顿时露出冷笑。
人还没舒醒,就这么急着拉开皇上和徐郑的距离,嫉妒心如此之强,她家娘娘当日竟然还会偏帮此人,真是一片丹心喂了畜生了!
站在屏风外的桃红淡淡瞥了眼青云,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了安广能离开飘雪苑时的叮嘱,而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心殊华宫。
安茹意不曾注意外面,伸手轻抚徐郑的伤口,这么重的伤,又坏了底子,恐怕以后是再也见不到那个潇洒舞枪的徐郑了。
徐郑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安茹意微怔,再细看,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被宋子安强行掰开的手虚弱地搭在床边,失了血色与温度,死气沉沉,安茹意默了默,将手放进被子里,看向了墙角那杆红缨枪。
却没察觉,趴在床上的徐郑,瞬间睁开了紧闭的眼,哪有方才所见半分脆弱?
她冷冷扫了眼安茹意,慢慢又闭上眼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