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中，不安气氛笼罩右方。
御座之上，宋子安好整以暇，其下右方，四儿正在椅子下爬来爬去，不多时，掀开了薛套恒的衣摆，从中间滚了出去。
秦利殇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总之是不想将小孩做的丢脸事映在脑海。
薛套恒一低头将四儿抱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问他，“小东西，已经三天了，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四儿抬脚欲踹，薛套恒扭着他的膀子一转，四儿的脚立刻踢中了空气，憋着嘴回头，“手长了不起吗？”
薛套恒点头，“是挺了不起的。”
四儿哼了声，挣脱下地，光明正大地跑到对面，一个个去看他们的手和脚，最后还叫人起来走两圈。
这场面着实怪异得很，但是没有人反对，个个都走得僵直，四儿嘿嘿一笑，猛地抬脚，直接踹在他们的腿上！
走得规规矩矩的人立刻跳了起来，大怒地看向四儿，四儿忙又惨兮兮地扑回了秦利殇的怀里，小声道：“没有坏人的。”
这是秦利殇吃了昨日的教训，特意教他的事，万万不可再当庭吼出来，免得再添不必要的麻烦。
秦利殇对宋子安摇了摇头，宋子安才脸色缓和道：“几位大人受惊了，今日也无要事，几位大人皆可离去。万望几位大人以家国为重，明辨是非。”
几个人脸色通红，虽有些不忿，但也无可奈何了。
他们毕竟是老臣，只待科考结束后，最迟后年，就该慢慢告老还乡了。
等几人走了，宋子安才笑问：“四儿，几天又是怎么分辨的？难道是靠他们跳起来的姿势？”
“不是啊，”四儿举起自己短短的手臂，“有一个男人，被大黑狗吓了一跳，他跳起来的时候，眼皮子会怪异地抽的。”
宋子安撑着下巴，莞尔道：“脸眼皮子都看得清楚啊，四儿真聪明，但是万一那是第三个人呢？他又有什么特征？”
四儿掰着手指低头，肉呼呼的下巴堆出两圈肉来，道：“第三个人又不是男人。”
几人挑眉，秦利殇将他的身体转过来，奇怪道：“那是个女人？”
若是女人，便不好查了，因为他们接触最多的便是朝臣，若是朝臣出事，他们尚且能够抓出来，但若是各府亲眷，他们怎么好找人？
四儿想了一下，伸手扒住他的脖子，摇摇头道：“唔……也有可能也是个男人。”
洛凌敏锐道：“亦男亦女？”
“人家走路的样子是女人嘛，就是脚印有点大，而且速度很快很快呢，”四儿咋摸着嘴，“而且……而且他还吓唬我！坏女人！”
众人一怔，秦利殇皱眉问：“她发现你了？”
不，应该是他们都发现了，但应该都是装作认不出来的样子，怎么会在四儿面前现行？
四儿气愤地鼓起腮帮子，“就是她放狗狗咬我的，狗狗那么多，我这么小，肯定是想吃了我，太坏了！”
秦利殇奇怪，“但我看那狗好像跟你关系还不错？”
四儿眨眼，“肯定是因为四儿太可爱了。”
秦利殇噗嗤一笑，四儿大叫一声，小手羞怒地去挠他，“你笑什么！四儿本来就可爱！比你可爱多啦！你个老男人！”
老男人……
秦利殇额上青筋一跳，这小东西真是每日都在讨打，脾气跟野兽一样，非得开始动真格了才知道怕。
宋子安摇了摇头，不再管他们，又问丁尚，“丁爱卿，你可有发现什么？”
昨日丁尚只是观察，至于离开时仍旧在沉思，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不大确定，众人也未尝打扰，且让他一个人慢慢回想。
宋子安想今日，他应该是有答案了。
丁尚抬头，却道：“圣上，不知之前所查仲春离开京城的名单可否给臣一份？”
宋子安点头，直接从手边将名单拿了出来，递给周弥，边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已经有了人选？”
丁尚接过名单，名单上不仅写了名字，还写了每个人的外貌和基本特征，乃至于音色都有记录。
顺着开头往下看，丁尚目光始终未曾停留，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将名单合上。
他道：“先前是我想错了，那位京城来的贵人应该不是个将军，而是个文官，年节时候，京城官员放假一月，此人完全有时间前往蜀地！”
宋子安脸色微沉，“文官只有今日三位，你说得是谁？”
“是童郭！”丁尚斩钉截铁道：“臣敢特定，那人必定是太常寺少卿童郭！”
太常寺少卿，乃正四品，乃是协助太常寺卿商办祭祀宗庙等事，请神送神、持香秉烛一类。
众人心中一凛，到目前为止，私画防御图和南蛮巫蛊案之间一直缺乏稳定的练习，因此两方查起来也总是“若即若离”，但现在，这个联系出现了！
“好在我们找来的两个证人都眼光不错，这算是天助西晋，”洛凌轻笑，“接下来，就该我们放长线钓大鱼了。”
“那第三个人呢？”秦放忽问。
宋子安默了默，道：“宫外女子不得轻易入宫，便是入宫，身份品级皆有限，的确是个麻烦……”
秦套恒微笑，“圣上，礼部为您筹备的寿宴已有规程，余下不到半月，此宴既要大半，来者必不可少。”
寿宴？
宋子安眼睛一亮，心领神会道：“周弥，传信给礼部，责令此次宴会，令众臣携妻女一并到场！普天同庆！”
……
早朝过后，秦利殇带着四儿回了闲堂，昨日小东西算了一晚上一件衣服到底能值多少包子，睡觉也不老实，今天其实比昨日要恹些了。
闲堂外有宫女等候，桌上摆着饭食羹汤，秦利殇想了想，将昏昏欲睡的小孩叫醒，抱着坐在凳子上道：“吃了再睡。”
“吃？”四儿精神一震，强自睁大双眼，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就下意识伸手，“啊!鸡腿！”
秦利殇那筷子在他手上一敲，“用筷子，干净。”
四儿手背一痛，那点睡意彻底没了，回头瞪他一眼，愤愤不平地一把抓住筷子，作势欲扔。
“你敢扔，我就敢把这些饭菜撤走。”秦利殇不急不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