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紫哎哟一声,“罪过罪过,姑姑我来错时间了。”
安茹意忙松开手,绯红了脸轻咳,看着根本没有后退意味反而光明正大走了进来的邱紫,尴尬道:“邱紫姑姑,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您’字,奴婢可担不上,”邱紫对着宋子安眨了下眼睛,宋子安也下意识将视线移开,邱紫随即道,“皇上见谅,奴婢也不是有意打扰的,娘娘可该吃药了。”
这倒是再重要不过,宋子安迅速坐起身,“这要便是郑儿送来的方子?太医可有说过什么?服用之后可有哪里不适?”
安茹意端着药碗轻笑,“并没有哪里不适,且这保胎药还带着股花香,太医也说了是大好的方子,只放轻了剂量,你怕什么。”
宋子安摸摸鼻头,“就怕个人体质不同。”
“无妨,”邱紫在旁开口,“这方子奴婢已经特地派人查过,并无任何相冲之物,也无任何活血化瘀之效果。”
安茹意同宋子安对视一眼,粲然含笑,邱紫在这宫中待久了,见过的把戏总也有那么几样,她要提防一个人,却是最万全的。
不过一提起这方子,安茹意便不由得想到了先前邱紫所说的华妃,那个方进宫还未享受一日的盛宠,便被放在冷宫,家族俱亡的可怜之人。
安茹意小小的……有点在意。
冷宫是什么地方?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各家绝唱,多半都是将冷宫写得惆怅阴森,那里面关了多少犯错的女子,还有不曾犯错的女子?
想到此处,安茹意就忍不住背后一凉,夜晚入眠之前,安茹意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问了宋子安,“这宫中原来还有个华妃吗?”
宋子安正排着棋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却并不如何紧张,只是疑惑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安茹意蜷缩着腿,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方子手里把玩,边把她们聚在一起说过的话捋了一遍,道:“那可操控人疯狂的毒药不多,我们偶一谈起,邱紫自然便想起了那位华妃。”
宋子安摩挲着棋子,半晌没有作声,直至片刻后,他将一颗白子落下,吃了黑子,才拍拍手,端起茶杯。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将她送进冷宫,本就是为了保养,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为了保养,因怕冷玥不知何时又记起她,我便佯装生气,命人不可在宫里提起此人,因此现在传得也少了。”
微微思索,安茹意边下棋边道:“她真的疯了?”
“疯了,”宋子安叹道,“毒药伤了她的身体和神识,我将她放在冷宫,派人小心照料。我西晋本有未曾承宠的妃子可以出宫再配,但她的身体情况却不允许再配,因此只好就近派人照料了。”
安茹意抬了抬眸,“冷宫那地方,能照顾好吗?”
宋子安看向她,“你想把她也接到飘雪苑来?茹意,她现在是个疯子,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怎么会?”安茹意失笑,“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么好心?实因周公公是你看重之人,我才请他就近颐养天年,但华妃是你的妃子,这却是不同的,我可没这么大方。”
宋子安颇为愉悦地牵起微笑,将棋子一抛,将棋盘全部打乱,撑着手臂近前,暧昧道:“茹意,我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很甜。”
安茹意觉得很肉麻。
她抖了下肩膀,将棋子也抛开,离开窗下坐会床边,轻笑道:“你自个甜吧,本宫可要休息了。”
宋子安吃吃笑道:“等着,朕来给你暖被窝!”
……
自那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月,没有冷玥的皇宫,在血腥之后渐渐恢复了生机,徐郑豪爽,治下却严格,正如宋子安,不许半点贪污之事。
前朝的繁忙和凌乱似乎渐渐也平静了下来,薛套恒在京城之中立了府,府邸正是冷氏旧宅,作何用意,可算是极其明显了。
洛凌、薛套恒、秦放,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人将士日后的三位阁老人选。
只有徐其徐老将军,他并不傻,皇帝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然便要打压她,在宫里的女儿也帮不上大忙,徐郑是比冷玥看得开的人物,只要能守在宋子安身边,前朝的权利纷争,她并不在意。
徐老将军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渐渐少了,似乎在慢慢收敛着自己的爪牙,但一直调查他的洛凌却知道,他只是让自己的势力学会了沉默。
朝堂之上,年轻的朝臣占了大半,六部要职和各处司监也渐渐步上了正轨,三位阁老也不会抓着言官的折子骂些废言,而是若有似无地提点着三位后继者。
至于安广能,朝臣之上既然有了规程,他这个丞相的权利自然也渐渐放了下去,每日所过,竟像个祭酒闲职,人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明决舛追查冷氏余党,终于也在一个月后落下尾声,在菜市口砍下的人头几乎要堆成小山,边疆苦寒之地也有了更多的人力。
唯有洛凌所追查的军事防御图,他同秦利殇合作,却无论是在大理寺去审问那近乎崩溃的落魄尚书,还是让邱紫在宫中想方设法查探冷玥,却都没有结果。
查案陷入了僵持,连洛凌都觉得无处下手,这件事若不是背后有更吓人的阴谋,那罪魁祸首十之八九就是已经被斩杀的冷都。
而至于秦利殇另行探查的南蛮祸国一案,似乎也同时陷入了僵局。
宋子安沉默良久,没有怪罪他们,心中却是越见沉重,“对方藏得太隐蔽,几乎将爪子都收了起来。”
洛凌难得感到颓丧,“这股势力若不是遍及各处,那便是人数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得多。因为想要抓住一大群人,比抓住几个人的难度显然更大。”
秦利殇沉声道:“或许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蛮巫术,这四个字让这两件大案都在浅摊搁浅,四处都是平坦不见脚印的白地,根本毫无线索可言,就像是一种不可存在的玄妙之物。
“冷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