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都嘴皮上翻，说话的声音就先咽着焦炭一样，“一派胡言……咳咳……我没有做过，宋子安他……诬蔑……”
冷玥住了住哭腔，道：“可是他们已经有了证据，爹！您知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边疆截下了防御图！而且这防御图就是从兵部流出去的！还不知道流出去了多少！”
冷都瞳孔一缩，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冷玥转头，掩了下唇，大概是实在受不了那尿骚味，但是又不得不忍着。
“还有其它的事，滥杀无辜，贪赃枉法，买官卖官，奸淫掳掠……他们说你，还有两个哥哥都做过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邱紫那是横了冷兴、冷放一样，那两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双眼放空，瞳仁发散，只怕有些神志不清，邱紫若有所思笑了笑。
冷都沉默着看了冷玥良久，冷玥还在抽噎，冷都轻笑一声，抬头看着那监牢顶上的墙壁。
一片黑色，就像被烟熏过似的。
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大火，滚滚浓烟顺着风向从窗户口吹了进来，熏死了好多人，就是那场大火，冷家和徐家开始崛起。
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就都变了，他辅佐小皇帝，开始写享受着权力和欲望，但这又有什么错呢？
他为西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他该得的！
冷都缓缓开口，道：“是，我们做了。”
冷玥哭声一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薛套恒二十万大军被困的事情，也是爹爹做的！？”
“不，”冷都颧骨微仇，双目露出悲哀，“那不过是不听话的下属私下动作罢了，我只是想着那点军饷……现在又不打仗，他们要那么多军饷也没用啊……”
冷玥脸色发青，“爹爹，我看过奏折，还看过《冤魂录》，这么多人，您、您是真的……真的做了？！”
惆怅之色尽去，冷都忽然眼神一凛，注视着冷玥，“做了又如何？是我挽救了西晋！若不是我，西晋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灭了！”
邱紫诧异，吃惊地看向了冷都，冷都的脸色极其诡异，极其疯狂又笃信地注视着，本该颤抖难动的身体忽然不顾伤势的扭曲动了起来！
冷玥脸色一紧，下意识站起身退开，那冷都在地上挣扎者，头发胡须都沾了尿液，令人恶心欲图，但他竟然全然不顾，丧失理智般想冷玥爬了过来。
邱紫也有点犯恶心，便站远了些，冷玥更是直接退出了监牢之外，将牢门“啪”的一声合上。
冷都一头撞到了门上，却好似不知痛的，大吼大叫道：“冷玥！你要记住！我冷家是救了西晋的人！是整个西晋的救世主！不过就是拿点钱财算什么？就是拿了皇位也是应该的！”
冷玥倒吸口凉气，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离，跌坐在地。
她大概从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冷都竟然真的……觊觎皇位！
他的声音很大，这通道就是个天然的回音场，那“皇位”两字经久不散，一阵阵如打铁匠手里的锤子般，击打在众人心上。
邱紫忍不住大声冷笑，“哈！冷都，你终于肯承认了，你果然是个叛臣贼子！”
冷都忽地看向她，眼神诡异，“我不是！这西晋本就是我救下的！西晋天运已尽，是我冷都逆天改命救下的！我冷都才是西晋最大的功臣！是我冷都！是我！”
冷玥尖叫一声，“别喊了！爹，不要喊了……”
冷都蓦地又开始大笑，一惊一乍得毫无规律，“冷玥！爹早就告诉过你，那宋子安不过就是我手下的棋子，他以为他能做到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
“我是改变了西晋未来的人，我才是！哈哈哈哈……我才是！我才是啊！”
疯子。
所有人都震惊地听着这些话，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回荡——疯子！
冷玥惊骇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摇头，“不是的，爹，不是的，你疯了，你疯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不应该是告诉我这些啊……”
邱紫后来实在没忍住自己翻腾的胃，硬是拖着冷玥离开了大理寺，并且同明决舛商议，将冷都绑起来，先割了舌头。
而冷兴、冷放则分开关押，再行审问。
冷都突然发生，那令人作呕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状态出现得实在是蹊跷，邱紫本来怀疑他是受了折磨才会发了疯，而后经过冷兴、冷放的供词，她才有所猜疑。
安茹意只是听着，也有些悚然而惊的感觉了，虽然邱紫省略了许多地方，但那疯狂的言辞却逐字转达。
“或许，这是南蛮巫术，”邱紫谨慎道，“娘娘不要小看这些怪力乱神，这世上总有些人力解释不通的东西，神鬼之事敬而远之，但毕竟还有个‘敬’字在。”
安茹意喝了口热茶，看看身边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的桃红，心中略微安慰，看来害怕的人不止她一个，还好，不丢人。
安茹意奇怪道：“这件事若真的与南蛮巫术有关，那么冷家就不再是魁首了是吗？”
邱紫默了一下，道：“但他害死了数不胜数的人，却是铁证如山，娘娘无论他们是不是魁首，是否被利用、迷惑，他们都该千刀万剐。”
安茹意讪笑一下，为邱紫犀利的目光所震慑片刻，暗骂自己何时这么好心了，随即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是魁首，那背后的人又该怎么查出来？”
“这很难，”邱紫叹息，“过了三年，直至最后几日，我们才从冷都身上得到第一个线索，操纵他的人是谁？这个人是不是还在西晋？我们都不知道。”
安茹意默了一下，又问：“那冷玥呢？”
邱紫道：“她被带回了冷宫。”
“冷宫，”安茹意沉吟道，“冷玥身上什么也没问出吗？她到牢房里和冷都说话，必定是想从冷都口中套出什么关键才对……或者，她是想找人求救？”
邱紫笑了笑，“娘娘果然聪明，我们的确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冷玥失策，没想到冷都突然发疯，她什么都没得到。”
桃红忽然道：“恐怕不是发疯，而是巫术发作，被放弃了吧？”
安茹意脸色微变，邱紫目光一冷，两人同时看向桃红，“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