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宫秀红及近侍六人,随静嫔入飘雪苑拜见贵妃,行为不端,赐杖毙,行刑于坤宁宫前。
带刀侍卫轻而易举地拖着秀红等人,嚣张的女婢狼狈又疯狂的挣扎,却被侍卫一拳打偏了下颌。
哭天喊地的求饶声渐渐远去,地面只留下了一滩污血,不知是谁的绣鞋在挣扎中落在地上,安茹意沉默地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这些人都冷玥派到安玲珑身边的监视者,安玲珑的一举一动都在冷玥的掌控之中,不仅如此,她们也是施暴者。
宋子安这一举措,是为了杀鸡儆猴,也为了让这宫里的人看看,奴大欺主的下场。
周扶有些汗颜,他是大夫,最是看不得打杀的场面,一面忍不住为这些棋子感到悲哀,一面也觉得活该。
倘或她们知道收敛与分寸,不为虎作伥,也不会有此下场。
“太医,”安茹意道,“你去侧殿看看吧。”
周扶琢磨半晌,打量安茹意的神情,无悲无喜,惯于平静,相府嫡长女该有的风度和尊贵她都有,远比那安玲珑要值得人喜欢。
但周扶还会要问一句,“贵妃娘娘是要臣去为静嫔诊治?”
安茹意点头,想了想道:“她这两日就住在飘雪苑,若是死在这里,本宫也会招人非议,周太医,就劳烦你了。”
如此说来,倒也的确是个道理,邱紫随即上前,将周扶请到了侧殿。
安茹意瞥了一眼侧殿,那哭声已经止住了,虽不知宋子安对她说了什么,但他既然信誓旦旦说能够解决这件事,安茹意便信他。
柳绿有些不服,“娘娘何必看她,反正我看她也死不了。”
桃红这次倒没反驳,她同柳绿想得不一样,若是安玲珑就此重伤,回到初华宫没多久便死了,也是一件好事。
安茹意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地面的鲜血,凝重的脸半晌才舒缓过来,淡淡道:“……她还有用。”
柳绿便不说话了,没过多久,周扶又同邱紫一起走了回来,邱紫道:“静嫔身体上无碍,只要休养补足气血便可,脸上的伤口也能好,只是要留下疤痕了。”
周扶点头,“方才诊脉,见静嫔娘娘气脉甚虚,恐还有些沉郁之症,此症微臣无力,只能让静嫔自己看开了。”
安茹意笑了一声,“沉郁之症……她这样放肆嚣张的人,也会沉郁,看来我倒是小看了她的心思了。”
周扶不敢答言。
秀眉微蹙,安茹意无奈道:“看都看了,开方子吧,也省得太医白跑一趟,稍后将安胎药与她的药一并送过来,就在飘雪苑里煎,麻烦太医了。”
周扶讪笑,“哪里,这都是微臣该做的,娘娘稍待。”
太医院终究不安全,安茹意可不敢将自己的安胎药放在太医院,倒不如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对了方子,邱紫便往太医院取药,回来时特地绕道坤宁宫,见坤宁宫大门紧闭,但外面啼天哭地可不是一道门能够阻止的。
她笑了笑,穿过围观议论的人群,回到了飘雪苑。
刚进飘雪苑,才入内殿,便见苏婉儿从桌子上偷糕点吃,鬼灵精的孩子以为没人看见,却不是那里面的安茹意正对着她发笑。
这小孩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否则怎么敢管这种闲事。
邱紫在门口咳了两声,苏婉儿被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兜里的糕点却洒了出来,往里面滚了过去。
苏婉儿急眼去追,弯腰的时候却没发现袖子里的糕点也掉了出来,就那样撒了一地。
邱紫忍俊不禁,安茹意也捂着嘴吃吃笑了,目光平静而幽深,可惜道:“浪费了这么多的糕点,你可该罚了。”
苏婉儿脸色一变,忙站起来,瞧着那撞在脚踏上的糕点,咽了口唾沫,“贵妃娘娘,婉儿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饿。”
邱紫边走边笑,“饿就光明正大地吃,跑来跑去地做什么?飘雪苑可不缺这点东西。”
苏婉儿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安茹意,好像在确认邱紫的话是真是假似的,安茹意失笑,招手道:“来,坐我这儿来,这里也有糕点。”
苏婉儿眼睛一亮,几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安茹意的右边,拿起糕点就往嘴巴里塞。
邱紫哭笑不得,“这孩子,也不晓得说声多谢,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管事姑姑没教过你吗?”
“我才进宫呢,”苏婉儿撅起嘴,“我实在太和殿旁边点宫灯的,那些宫灯每天都很晚才熄灭,她们都让我留到最后,回去都没饭吃了!”
苏婉儿表情气愤,鼓起的腮帮子还沾着糕点沫子,看起来很是个单纯的孩子。
安茹意看着欢喜,将她腮帮子上的糕点沫子都擦干净,随后问道:“原是个掌灯宫女,你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苏婉儿摇头,“回娘娘,婉儿十三岁了,家里人嫌我太能吃,就将我卖进宫里了,说是等到了出宫年纪再来接我的。”
太能吃……
这个理由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安茹意同邱紫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邱紫摇了摇头,说起正事,“娘娘,药已经拿回来了,桃红柳绿正在煎。”
“嗯,”安茹意沉吟道,“找个妥帖人去伺候安玲珑,就这两日,过两日送回初华宫,咱们就丢开手。”
苏婉儿在旁默默啃着糕点,倒也不说话,只是奇怪地盯着安茹意。
安茹意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说来,这次本宫还要谢谢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婉儿眨眨眼,“什么赏赐都行吗?”
安茹意挑眉,“本宫不会轻易许诺,不过尽力而为罢了。”
苏婉儿露出喜色,“那娘娘能不能让我留在您的宫里?这里好多吃的啊!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啊!”
安茹意微怔,看着苏婉儿单纯可爱的眼睛,转头看向邱紫。
邱紫笑了笑,面不改色道:“小婉儿要是怕饿,姑姑每日派人给你送糕点过去,好不好啊?”
言下之意,人不能留。
安茹意却有些迟疑,“姑姑,不如等本宫问过子安再行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