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徐贵妃的生辰。
安茹意今日实是高兴的,徐郑对她倒也颇为善待,性格大方豪爽,很是值得结交,因此她也穿了喜色而去,选了一件素色上衣,下罩摆尾石榴裙。
古人说:“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略施粉黛,朱唇点点,眉一飞如羽扇扬,目一转似月华动,玉色头面着万两,就是再如何朴素,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上一世她没有活到现在,也不曾见过自己长到现在的模样,未知是否宫闱熏染,那慵懒之气也让她薄带冷色的眉目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贵气。
然而徐郑必定比她要更夺人心魄,因为这场以她为中心的寿宴,必定是风起云涌。
贵妃之礼凌驾皇后,足以见宋子安对徐郑之宠爱。
既然是宠爱,那寿宴当然,宋子安自然是要和徐郑一起出现,是以,宋子安在这一日早早来到飘雪苑,与安茹意告别。
“告别?”
定定地看着他,“从此刻分开,到琼华殿寿宴再见,不过半个时辰,你……特意来这里告别?”
莫非其中有其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
宋子安被她那一挑眉的倾国颜色迷住,有些失神,随后又无奈道:“今日是她的生辰,我有心为她祝贺,但……”
“你放心,”安茹意想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道,“我知道这场寿宴不会太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默了默,上前握住他的手,“我说过,你可以利用我,而我也想帮你,帮西晋,这是我身为西晋皇妃的责任。”
无论多少次听到这句话,宋子安心中总之一片熨帖。
若说一见钟情是始,探究冷淡是奇,怜惜爱护是意,那么相处偌久,对她的真心和佩服就已经是情了。
“你真是……”宋子安面露暖色,“你什么都看得开,有时候真让我觉得很失败。”
安茹意听罢,眨了眨眼,莞尔道:“不啊,我不是为你大闹坤宁宫了吗?除了桃红柳绿,本宫最看重的难道不是你?”
宋子安怪异地哦了声,意味不明道:“还要‘除了桃红柳绿’?”
安茹意轻笑,左右看看无人关注他们,忽地抬起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她们是我的妹妹,你不一样,你是我的……”
“什么?”宋子安挑眉。
安茹意故意不答,一个转身竟而离开,走了五六步,回眸一笑,石榴裙如花瓣般散开,却没有她脸上的笑意灿烂。
她看着宋子安,低声轻道:“快去吧……相公。”
安茹意回过头,桃红柳绿迎上来,为她挂好披帛,随后向着宋子安福身离开,她们必须先到琼华宫,这是规矩。
这规矩别的时候也许不用守,但今日却不得不守,毕竟,戏要做全套了。
邱紫看了看才走出殿门的宋子安,摇头笑了笑,随后踱步跟上安茹意,宋子安笑得多么夸张,都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她的任务是保护好安茹意,无论何种情况,今日有人在琼华宫语言攻击安茹意也就罢了,谁敢动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
殊华宫中,一片欢腾。
徐郑的宫殿其实也没那么大的规矩,只是到底比不得安茹意,竟然敢明着称呼当今圣上为“子安”。
徐郑依旧穿着那身绣花对襟,头发依旧扎成一束,宋子安前些日子送她的点翠嵌宝簪,还有鎏金翡翠大珠玉禁步也带着,看起来倒也干净利落,妆容上别有味道。
鸳鸯裁锦袖,翡翠贴花黄。这本该是闺阁儿女的花黄,在西晋却并无什么限制,逐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极少有这样温婉的妆容,宋子安在一片行礼声中走进殊华宫时,徐郑正好回头,少女娇娥,爽利之中,小女儿家的羞涩姿态更引人心动。
宋子安凝视她眼中的自己,“难道见你有这样的时候,看来朕为你准备的寿宴,你必定是喜欢的了?”
徐郑微微一笑,就算寿宴别有用心,但宋子安也的确是为她而办,她当然欢喜。
“皇上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徐郑抬头看看外面走廊上挂着的红嘴绿鹦鹉,眉峰一挑,“我是个最喜热闹的,深宫大院本就憋闷,整日家安安静静的,又得什么趣儿?”
宋子安就欣赏她这样直爽的性子,“你倒是真敢说。”
徐郑眨了下眼睛,俏皮地笑道:“我可比不上茹意妹妹,进宫三年可都未曾当众骂过皇后一句呢。”
宋子安略感尴尬,将窗户推开,沉闷的屋子瞬间透出一缕凉风,他道:“时间不早了,走吧,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朕……会给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徐郑凝望他的侧脸,半晌点头,道:“圣上有心,无论什么,郑儿都是喜欢的。”
宋子安轻笑一声,“那就走吧,别让前面的人等急了。”
前面的人指的是谁,徐郑明白得很,但是她不介意,缓步来到宋子安身后。
宋子安随之转身,带头往琼华殿中走,他也已经猜到,琼华殿中必已经有人亮出武器,企图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风雨的中心,正是安茹意。
贵妃寿宴,六宫粉黛都将来此观礼,不过是距离远近的问题。
距离近的,有如座上嘉宾皇后冷玥,左下安茹意,又左下安玲珑,对面的或是家世背景足够上台面的上官明明和郑之容。再往下,则必定又是隔了距离的三位权臣和几位勋贵。
距离远的,则是左右两边的良人、宫婢等,也无所谓多贵重的身家背景,只是论资排辈倒还算得上助力。
底下又是张红毯铺就的舞台,一起规制如同庆功宴那日。
但那日庆功宴倒也算得上喜庆,更无人因此争权夺利,今日却不一样,今日是他们所有人的战场,尤其是安氏、冷氏、徐氏,乃至与他们受到牵扯的旁系支族。
安茹意娓娓落座,安玲珑嫔位在下,无意间远,适可安坐。
而才刚入座,无论是安茹意还是安玲珑,或是其余宫妃,除了冷玥,都不由得眉头一皱,警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抬头看去,却见两个明显是被酒色掏空皮囊的公子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