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着禁足的日子,那可实在是……太舒坦了。
光是趁夜跑出皇宫去狮子楼吃红烧狮子头,就是一项绝佳的乐事,但也出了一件糟心事。
禁足第九日夜,安茹意便被宋子安半夜闹醒,非要拉着她出宫玩,说是宫外来了法兰西的把戏团,在表演什么“魔术”,错过这一回可就没有了。
安茹意睡眼朦胧,根本提不起力气来,被抓上马车还赖在宋子安腿上不愿动弹。
宋子安宠溺道:“怎么还没睡够?我听太医说你这病可大好了,但只待在屋里不出门,只怕还要伤身。”
安茹意睁开双眼,随手拉开马车的帘子,定定地看着他,“太医说过要在深更半夜出门?”
“诶,太医不也没说过不能在半夜出门不是?”宋子安眨眼。
安茹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强词夺理。”
见她嗔怒可爱,懒懒的像只猫儿,宋子安忍不住低头想去吻她,安茹意却一个伸手蒙住他的嘴。
宋子安狡黠一笑,舌尖却在她手心一舔,惊得她突然缩手,宋子安又低头,安茹意却再度偏头。
这吻就落在了耳垂上。
安茹意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指伸向他的腰侧,“在车上你还敢闹我!看招!”
马车就此不安分起来,嬉笑之声不绝于耳,暧昧低沉的动静很容易令人侧目。
谢恒无语看天,正思考着是就此将马车赶到安静地方无声退下,还是先提醒他们这是在闹事,人多口杂的闹事。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就听到一句颇带惊奇意味的讽刺传入耳中,“皇城脚下,当街宣淫,简直无耻,大哥,我看这西晋京城的风气也未必像你说得那么好嘛!”
嚄?胆子挺大。
谢恒抱着长剑侧了个头,往那边看了过去,却见两个十分俊秀靓丽的男人当街站立,目光各有所思,但分明可见其中的鄙夷和嫌恶,左边的男人看见了谢恒,还略微愣了一愣。
车里动静也停下来,俄而,两只手忽然掀开了帘子,车中的人异口同声道:“两位姑娘,你们说谁在当街宣淫?”
两个“男人”表情一僵,怔怔地睁大眼睛。
马车里,左边是位姑娘,她着着短襟小卦,下罩垂霞青色裙,一头高高竖起的长发,黛眉轻扬,朱唇微启,凝鼻挺翘,目光好似夜晚深潭上倒影的明月,仙姿玉貌亭亭玉立。
左边是位男子,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玄色深衣,滚边刺绣,身姿挺拔,剑眉入鬓,薄唇上扬,鼻若悬胆,墨染发丝下,他虽有着淡淡笑意,但丹凤眸间却凝聚着摄人的冰冷。
两个都是美人,且都带着不似俗人的贵气,更重要的是,他们衣衫整洁,发丝不乱,毫无旖旎情色残留的气息。
两个人顿时脸色大红,她们是女扮男装而来,面貌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如玉之貌,冰雪之姿,但偏是个莽撞性子,而且身材比一般女子都高。
左边的姑娘傻愣愣地看了他们好久才道:“你,你们……这是大街上!谁让你们在扯上玩闹的!”
安茹意冷笑,“这却奇怪了,马车是我们的马车,我们爱在车上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没说你们多管闲事,你们浑骂无礼不道歉也罢,而今倒还理直气壮了?莫非这京城的街道是你家开的,还立了不能在自家马车里玩闹了不成?”
那姑娘面子上过不去,又要出言,身边的女子却一个冷喝,“你给我闭嘴!”
姑娘顿时不敢多言,女子随即对两人行礼道:“抱歉,我与小妹初至京城,不懂规矩,冲撞了两位了。”
安茹意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人,淡淡点了个头,看向宋子安。
宋子安轻笑一声道:“既如此也无妨,只是这京畿重地高官遍地,并非人人都跟我与娘子一样好讲话,两位姑娘若要平安行走,今后还是管好自己的嘴才是。”
这句话,也不啻狠厉了。
女子却是面不改色,沉声道:“多谢公子提醒,我姐妹二人必当谨记在心。”
“走吧,”安茹意好不容易被刨出来,可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轻笑道,“不是说要去看西洋魔术吗?再晚些,明日你可起不来了。”
宋子安摇摇头,放下车帘,对谢恒道:“走吧。”
谢恒轻笑,轻轻拉动马缰,马车这才渐渐离开,先前出声的姑娘忍不住嘀咕道:“阿姐,你干嘛要怕他们?我就不信这京城里有人敢把我们怎么样!”
“哼,不知天高地厚,”女子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了远远离开的马车之上,“别的人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这两个人要掐死你,简直轻而易举。”
姑娘皱起眉头,不屑道:“阿姐你又吓我。”
女子拧紧眉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要命的东西!这里是京城,你以为是云南?车上坐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别说是我们,就是父王也要听他的!”
姑娘呆了一下,低头念着女子的话,旋即背后一凉,轻嘶一声,再度睁大了眼睛。
而她们说的这句话,最后还是传进了宋子安的耳朵。
宋子安毕竟是皇帝,他即便是微服出巡,明里暗里都跟着人,任何与他们有所接触的人,都会有人监视一段时间,唯恐其实有人刻意接近。
而一回到皇宫,宋子安就翻出了皇族宗室的花名簿,第二日就将此二女的身份告诉了安茹意。
“宋蓝,宋雪,云南王宋振东的女儿,”宋子安轻笑道,“说起来,算是我的表姐,宋蓝冷漠,宋雪莽撞,但却是王叔手下两员大将,丝毫不输男儿。”
安茹意失笑,“难怪我道她们长得异常高挑,气质也非同寻常,原来是你的表亲。但你可知,她们是为何而来的京城?”
宋子安沉吟了一下,道:“不难猜测,云南王府是抵抗南蛮的第一道防线,王叔不信任兵部,必定是想让她们寻我一谈。”
“兵部,冷都,”宋子安目光微沉,“这场仗若打起来,想要胜,至少得先把兵部肃清,只要秦放回来了……”
安茹意明白他的意思,柔声道:“你只管去做,不必担心我。”
宋子安目露暖意,握住她的手,正要说些感怀之话。
安玲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