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安广能会突然出现,除了安茹意,但她现在也没有这么多心思想这些了。
她溺水了,她低估了近冬水寒之气,一入水便觉得全身像针扎一样疼,尤其是受伤的手臂……
不,她不想死……
快饿死的时候,她甚至拿了自己房中的胭脂来饱腹,还有可以下咽的青草,可一点点被剥离生命的感觉,是在太痛苦了。
她不要死,她要活着……她要活下去!
“救命!”安茹意疯狂地拍打着水面,“爹爹!救我……”
绿柳疯狂地扑上前去,“相爷,求求你救救小姐!小姐被王姨娘推到池塘里面了!她身上还有伤啊!”
“还愣着干什么?!”安广能惊痛地跑上前,一把推开还愣怔的王雪凤,“还不救人!救人啊!救我的女儿!”
跟在安广能身后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跳进池塘里面,绿柳爬到岸边,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衣,追悔莫及地看着那已经呛了好几口的安茹意。
王雪凤这下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时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从前安茹意再怎么折腾,相爷虽然生气,但是也绝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安茹意变得聪明了起来。
光是这样一想,王雪凤就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了,只好在岸上祈祷安茹意没有事。
小厮手忙脚乱地将人拖上来,立刻避嫌地推开,绿柳立刻拿衣服抱着她,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喊,“相爷,小姐流血了!”
安广能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后怒火中烧,竟然当着下人的面,提起王雪凤的衣服,一巴掌甩到王雪凤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一句:“毒妇!”
安茹意的整张脸已经失去了颜色,脸上尽是苍白,中午的时候这个丫头还在跟他说笑,现在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起自己亡妻也是溺水而亡,又怎么叫他不痛心?
安广能双眼通红的看了一样王雪凤,寒声道:“你最好祈祷茹意没事,不然有你好受的!”
王雪凤被打蒙了,她捂着自己的脸颊,许久许久都未反应过来。
安广能却不再分给她一个眼神,抱起安茹意就往飘雪院去,他正值盛年,报个百来斤实在轻而易举,但是安茹意却太轻了。
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总会很重,何况这是在冬日,她一身的衣裳又带了水,却还是很轻。
安广能脸色发白,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声音,低头放慢脚步,身后的绿柳等人渐渐追了上来。
抄手游廊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灯笼,天快黑了,却没有人将它点亮,好像为了衬托这张脸上的苍白无力。
安茹意抽了下身体,迷迷糊糊地看着安广能,忽然哭了出来,“爹爹……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快饿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来?
人一送到飘雪苑,桃红就险些晕了过去,但她还是冷静地让人打来热水和衣裳,在屏风后迅速给人换上,而后才将大夫放进来。
老大夫已经等待在外,心中直呼这大小姐命途多舛,三天两头就要受些磨难,才十六岁,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哦,唉!
“见过相爷。”府医进门便道。
安广能急眼,“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救人要紧!”
老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忙来到传遍,让桃红按着她的肚子,拍她后背,先将呛进去的水吐出来。
安茹意吐得很艰难,使不上力气的身体显然给了她很大的桎梏,老大夫却顾不上这么多,喊道:“快给熬碗人参汤来!”
说完赶紧翻开袖子,就见安茹意手上本来依旧快好的伤口竟然在挣扎中又裂开了,顿时大急,“大冬天的,痛起来可了不得啊。”
安广能在旁听着,想起那道伤口的来源,浑身都气得发颤,却见所有怒气都压抑到了心底,只待不久之后,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治了伤口,又撒了药粉,用法子让安茹意吐了呛进去的水,老大夫连忙驱寒的方子,并叮嘱不用顾虑,多放点红枣。
老太医皱眉道,“这脉象时缓时急,恐怕有心律不齐之症状,怕是受了不少惊吓,少年见血本就不长久,现在……”
安广能更是眼前一黑,“什么叫‘不长久’?”
其实也没什么,都能补回来,老太医看看安茹意凄惨脸色,咳了声道:“相爷,大小姐怕是要折寿啊。”
绿柳倒吸口凉气,桃红更是掩嘴哭了出来,“小姐……”
她家小姐怎么能白白遭着趟罪?绿柳目光闪过仇恨,砰地一声跪在了安广能身前。
“相爷!这么多年,小姐的确有些出格之处,但相爷执掌院外,不曾知道宅内事,可知王姨娘是如何刻意教导小姐的?”
安广能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绿柳重重地磕了个头,“主母早去,她自小带着小姐,本该有几分情分!可她教的什么?她教小姐艳俗为美色,跋扈是气质,肆意妄为是相府嫡长女的权利!”
桃红咬牙,随后接道:“自小姐那日从祖宗那里回来后,便决定要改过自新,就算这些年王姨娘恶意教导,二小姐四处打压,但小姐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她的心和主母一样宽大,待下人从来也极好!”
“可是,”绿柳恨恨道,“王姨娘和二小姐却屡次三番陷害!相爷,求您给小姐做主啊!”
桃红更是道:“相爷若是不信,大可叫来藏竹苑的下人,她们都是证人啊!”
绿柳的头在地上磕的直响,“相爷!这么多年了,您就睁眼看一看这内宅吧!”
安广能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听到了什么?他和自己最爱女人的子嗣被刻意捧杀,而自己竟然多年不知?
他将目光放到那群下人身上,不敢置信地问:“这件事,你们知道?”
下人们互相看了几眼,终于一个老嬷嬷站了出来,“相爷!这件事……我们只是听说,终究只有藏竹苑里的人才最清楚。”
“来人!”安广能沉声喝道:“给我将春华带过来!”
低着头的桃红和柳绿互看一眼,就如同床上的安茹意一般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