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车内,因为走的急连灯也没打开。
我没感觉的。
我没事的。
我一点也不难过。
毕竟爷爷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家庭的符号而已,是我的义务。
但是……但是……
但是在十八岁起,他也成了我的老师。一直教导着我,学习各种各样的驱鬼本事。
即使他一直以来都那么严厉,我怎么能不动容呢?
“何儿,何儿!”胖子捡起了我的手机,拍了拍我的肩,他的声音很大,仿佛要刺透耳膜穿到我的心里。
可是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夸张的张大着。我什么也听不到。
“这不是你的错!”
车子一个急刹车突然停了下来。我的头直直地磕向前方的座位,胖子的声音突然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到了。”前方,江琪冷冷地说道,紧接着看了我一眼,熄了火就下了车。
“啪”,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我也不想落后,和胖子纷纷下了车。
车子停在县医院。
这么大一家医院,这么大的规模。不要求整夜灯火通明,但是也应该有一两盏灯吧。
可是进去以后。
就像进入一个无人区。
一片死寂。
胖子牵着我往爷爷病房跑。
正在这时,父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何儿,来503号房。”
我正想答应,可接着那边就传来江老爷子的粗哑吼声。
我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朝那边狂奔。
江老爷子果然去报复爷爷了!
我心底一痛。疾奔的步伐不断加速,越过了兵荒马乱般焦急的护士和病人。
因为断电缘故,恐怕已经死了不少人。
断电,正是江老爷子带来的。
胖子和江琪也跟在我的身后。有了江老爷子的消息,我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
我只知道我现在是非斩了那恶鬼不可!
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503病房。父亲已经和江老爷子大战在一块,但因为没有法器的原因。何木看起来打的很吃力。
可是让我心存疑虑的是那只黑衣鬼差呢!
我没有再想什么就加入了战场。
因为不想扩大打斗现场加大护士们的负担。我和父亲在这个狭窄的走廊难免有些缩手缩脚,但江老爷子是没有肉身的。漂浮在空中就成了一缕有着形状的烟。看起来好不自在!
我皱了皱眉,他的动作太快了,即使是铜钱剑和八卦盘也不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方向。
更何况这八卦盘还没有开启封印,这等恶鬼,是对付不了的。
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梵音,江老爷子开始不躲了,抱头就呆滞在那,痛苦地呐喊着,声音直穿人的耳膜。让人感觉异常难受。
胖子也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我直接上前给他嘴里塞了两片艾草。
“哎哟,何儿,还是你来的及时。”胖子放下了手,感觉到好受许多,又站起了身来。
我已经把家伙给了父亲。他正在对付江老爷子。
而我和胖子则齐齐看向了梵音来源处……
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及腰的长发柔柔地随夜风飞舞缠绵,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脸,就挂在她的身后高高地照射着她。
即使她背对着光,看不太清她的模样,但我和胖子都知道她是谁。
正因如此,我俩互相对望了一眼。胖子已经神情呆滞外加一万点崇拜。
而我,没什么感觉。
如果是江琪的话,一切看起来一点都不夸张。
她跟过来恐怕就是为了能帮到什么忙吧。
从她的嘴里吐出的梵音逐渐将江老爷子完全控制住。
父亲已经用铜钱剑抹上我们何家的驱鬼一族鲜血往江老爷子身上刺去。
然而变数突生,江老爷子突然发狂了一般,身上叠加了多个buff……又消掉了江琪带来的debuff……
场面一下子不受控制。
他一掌打向了父亲的胸口,父亲年事已高,腿脚并不灵活,还是没躲过,受了一掌就跌坐在一旁。
我似乎已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连忙上前跑去。
而江老爷子却朝着江琪的方向袭去。
何木把家伙递给了我,气若游丝地说道:“不用管我,去把恶鬼捉了!”
我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父亲又吐了一口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终于还是放下了他,在江老爷子快要打中江琪的时候截断了他的攻击。
何木的血还沾在铜钱剑上,江老爷子被我这么一刺,便是受了重伤。他怒吼一声往外逃去。
一溜烟就消失了踪迹。
“你没事吧?”我看向月光下比我只矮了那么一点点的姑娘。
“不碍事,追!”江琪眸子一厉,收起佛珠,就往外奔。
“你若是能追到并杀了他,这五年你也不会在寺庙修行了。”我淡淡的话语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
即使我说的有点伤人,她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一阵,清脆的漱石般声音回荡在走廊上,这次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即使五年前我逃避了那场灾难,但士隔三日,应当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可以呢!”
她连何大师这个虚假的称呼也没叫了,看起来是气到了一定程度。
然而我却再没有安慰的心思,她实在太嫩,虽然如我猜测是在寺庙里学了点什么,对付江老爷子这种老谋深算的还是少了点道行。
我若放任她追过去,就是让她去送死。
“你不是道士,你只是一介女流。女子怎么能学道法驱鬼之术呢?”我皱了皱眉,用理所当然的姿态反驳她。
即使会让她很生气,但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脑子,又是一条人命的情况下。我也懒得去管她。
而且我说的本来就没有错,道法之术,向来传男不传女。若是母亲生我是个女的,我也不至于开店开到现在了。
说不定娃娃都一大堆了。
我没心没肺地想着,感觉有些天马行空了。还是收回了分散的心思,那个漂亮的姑娘已经跑了。
我也不理,只往回走。
我虽然欠了江家的情,但江老爷子害死了我的爷爷,打伤了我的父亲。
两清了,我不想再与他们有其他瓜葛。
江家就是一团浑水,我也一点都不好奇他们的那点事。
我只想好好把爷爷安葬,让父亲恢复健康。
我和胖子扶起了何木。从隔壁的房间里搜了一辆担车把他抬了起来。
医院随着江老爷子的离去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
我连店也没回。
在护士们的照顾下,父亲的伤得到了有效的治疗。
因为是内伤,还是要慢慢恢复的。
我就守在何木的旁边。
跟着我的那些小鬼却没有再围绕着我了。我不解也没有多想。
胖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似乎是觉得我脸色不好,连劝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估计是觉得我听不进去吧。
他在房间里开始走来走去。一脸焦虑。
“有什么就说。”我看着觉得烦。
“不是我说,何儿!你就让她一个人回家?”胖子指着门外说道。
“你着急你去。”我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背靠在身后白花花的墙壁,仰着头,眯了眼。“我已经很累了,那么多事,真的不想管。”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还是呆呆的看着我,好像之前认识的我都不是我似的。
他明显察觉到我变了。
冷血,淡漠,事不关己。
虽然以前也是如此,但大多数时候是能帮就帮。现在却连了解都不想了解。
“你瞧我爷爷还在床上躺着呢,还没送去停尸间,也没送去老家。我要是走了,这两老谁来照顾?”我平时不想说话,只是懒得和他们作口舌之争,而且那本就是妇人家经常耍的小心思。
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反问的话再一次让胖子哑巴了。平常能扯一大堆的本事就好像被我一句话给废了。
他还是摸着后脑勺道:“我是你兄弟,你爷爷和父亲我来照顾也可以。但江琪是你叫来的,她的安全,你负责到底,才算是个男人!”
“百行孝为先。”我暼了他一眼,“要说咱们出去说。”
我的话再一次让胖子哑口无言。似乎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强词夺理的人。他气呼呼地走了。
我抓了抓头发,看着何木陷入昏迷的脸庞,给他掖好了被角才出了门。
胖子就在走廊的座位上。
“我不是不知道你为我操心。”我坐在他的身旁,伸了个懒腰,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往事如烟,没那么容易散的。”
我木然地说道。
“孙如烟走了,你就记挂着她一辈子?何儿,你总不可能打着光棍就这么过下去吧,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啊?”胖子就一脸的不理解。
“还早,再说吧。”我看着对面的瓷砖,神色木然。
“行吧,你这事我不管了。等你忘了,那要等几百年?哪里还有姑娘会送上门来!”胖子生气地站了起来。
我还是没理他。胖子拿我没辙,气的不行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整个座位都颤了一颤。
一直到空气窒息。
我突然出了声,说道:
“你还记得如烟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