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变脸一惊，松开了一条口子。男子趁机进了来，握着我的手也放下了。“店家，你是好人。”
“最多待半个时辰。”我关了门，头也不回地嘱咐：“那有凳子可以歇会。”
我走向了柜台，将出门前没整理的纸币放入了盘子里。
既然进来了，也不好赶，这生意也只能接下。
我拿起柜台上的止咳糖浆，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说道：“店里没有什么能招待的，只有些小点心。”
我将一盘白色蜡烛送到了他面前。
“谢谢！谢谢！”男子有些拘束的站起身，一个劲地朝我鞠躬。
我摆了摆手，眼里满是诧异：这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鬼了。还这么年轻，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我不想再惹麻烦：多事之秋！
我转了身，自个儿摆弄起小纸人，将那一叠叠纸一张一张地交叠编织成纸币和纸人。
男子身着麻衣，一边吃蜡烛，一边抽泣起来。
我也不管，往常这样的鬼也有。
“店家，有水吗？”令我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男子抽泣完后，抬起了头，露出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白。
我只眨了下眼，他就到了面前。“我渴了。”
“没水，不卖水。”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神出鬼没的，就算真有水，我也不想给了。
“我闻到了水的味道，”男子往空气中嗅了嗅，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在那边！”
“那水坏了。”我冷冷地暼了他一眼，他拿起碗的动作一顿，接着又放了下来。
“时辰到了，赶紧走。”我开始赶人。
“店家，你行行好。再让我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听了不少，比江娜的还要悦耳几分。
我看着他固执地搭在我手腕的手，心里莫名地开始软了下来，下一刻，我又恢复了神智，晃了晃头，态度强硬，声音更是冷了几分：“不行。赶紧离开。”
男子没有再拉扯我的手，却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最终还是在我的坚持下离开了店门。
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看着他离去的影子，我关上门，松了口气。
将袖子里已经露出的红绳收了进去，我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希望今晚不会再有强行的客人了。
我心里如是想着，和着月光就开始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阵铃声。蓦然睁开眼，我穿上衣服，起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起身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打开门，对上一张没有瞳孔的面孔，眼白依然朝着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完美的笑容，看的我一阵怪异。“店家，我们又见面了！”
“进来吧。”我目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侧了身。
他这次身上却染上了黑气，那是刚染上人命的迹象。
他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朝我再次笑了笑，说道：“店家，你是个好人。”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我将门关上，走向柜台，一条红绳从袖中缓缓抽出。
“店家，我有个故事想说。”男子依然穿着麻衣，看向我的时候，瞳孔又换了一副，估计是从哪个人身上取的吧。
我看到这，心里一个“咯噔”。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这店不是听故事的，我忙的很。”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开始旁若无人地讲了起来：“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被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追求。她最漂亮的就是那双眼睛，一度让我着迷。因为我模样英俊，受诸多人追捧，”
“再加上那个学校并不太平，学校并不管事。女生很快被报复了，她的眼睛被人挖去，在学校解剖室的青蛙体内发现，她死的地方是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花园。”
尽管我不想听，但窗外风声细语，吹得树叶沙沙动人。屋里安静，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
“后来，我被她的鬼魂杀了，因为她死的那天就在我面前，我没有救她。因为是我叫人杀她的，因为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交下一个女朋友了啊……”他说到这开始桀桀地笑了起来。
“店家，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男子凑上前，将整张脸完全展示在我的面前。
那张脸确实不错，在我见过的数张鬼脸中也能算得上上乘。可惜，没有眼睛。
“啪。”我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拍，取出火柴，往窗台走去，“该换香了。”
故事被打断，身后没有了动静，他也没说话。火柴受潮，好几根都坏了，在我划了四五根后终于将香点燃了。
插入那个嵌有看不懂花纹的罐子里，我往回走。
男子继续说了起来，声音却是冷到了极点：“我被那个女人挖掉了眼睛，砍掉了四肢，做成了人彘。”
“店家，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帮我找到我的四肢埋在哪里。”
“我给三十万报酬。”
“不。”我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此店只卖东西不办事。”
而且冥币我一大把，实在用不着他的。
“我有很多很多钱。”男人以为我不信他的话，冷笑了一声，将一大把钞票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我的桌面上，接着又用一双空洞的眼看着我：“只要你帮我！”
“有钱？”我差点笑出声来，把盘里的纸币砸到了他的脸上，面上生生折出几分讥诮：“拿钱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到这，我已经用红绳配合右手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剑去刺他。
他被我这么一刺，措不及防就给刺了个正着。
先下手为强！
他负了伤，又看了看满地散落的纸币，咬了咬牙。迅速地捡了起来才摔门离去。
我吁了一口气。
鬼都是这样面上一副表情，心里另一副表情。
人呢？
这样的道理我早就明白。所以才那么讨厌和商人打交道。特别是江娜那种的。
将屋子收拾了一会儿，我才躺回床上。心里却在想：为了爷爷的事，我破格给江家办了一回事，今天晚上果然有鬼找上门来……
这规矩，果然破不得。
然而江家又是一潭深水，我已经一只脚踏了进去，恐怕早就被人盯上，难以置身事外了……
在一片心乱如麻的沉思中睡去，好在后半夜没再有铃声响起。一夜无梦，天一亮就有人敲起了我的门。
“谁啊？”我起身，一边穿戴着，一边看了看手机。
7:30。
“是我，江琪。”门外传来秀气的女子声。
江琪？我的心中升起一丝好奇。“等等。”
我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将一片艾草含到了嘴里。才将门打开：“请进。”
进来的是两个人。
“随便坐。”我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
“怎么着，何小哥～一日不见，就把我忘了呀～”江娜今天穿着白色的旗袍，上面绣有几朵金丝牡丹，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也将江娜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因为凳子比较矮的缘故，她坐着还能隐隐看见粉色的小内裤。我别开了眼，心里默念了几遍非礼勿视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两人。
见到江琪的那一刻，我心里也在感叹，江家一家子人果然都生的美。
江琪的美比较平和舒适，令人看了一阵舒爽，不像江娜的锋利逼人。
柳眉弯弯，红唇小巧精致。古代的江南美人不过如此了吧。
“两位想买什么？”我木着脸将艾叶吐出，喝了一口止咳糖浆。
“没想买什么，只是这次妹妹刚回到家，听说了何小哥的帮忙，想亲自登门拜访表示感谢，我这个做姐姐的拗不过妹妹的性子，也就跟来了～何小哥不会嫌我烦吧？”江娜率先插嘴道。
“是这样的。我听哥哥姐姐说大师你不会收更多的钱，但一些酒只是我们的一番谢意可不能推辞，顺便来添些香火钱，求个平安罢了。”江琪站起了身，吐字如兰，将来意道明。
我心里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江家江琪果然气度不凡，知善人意。
在江琪说话的档上，一行仆人从门外走来，将一坛坛酒搬了进来，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她把话说的这样明了，我再推辞倒显得小气。便也就收下了。
“保平安用清魂香，能平息滋养人的精气神。十块一盏。”我跟她说起了价格。
“我要一百盏。”江琪说着就从皮夹里取出十张百元大钞。微微一笑道：“麻烦了，何大师。”
我抿了抿唇，还是给她拿了一百盏。
心里却在默默腹诽：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大师。”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紧接着娇躯就往我身上靠：“我今日体弱身虚，要买什么香啊？”
我冷着脸把她的手从我身上扒下，说道：“这里不是医馆，看病请出门左拐。”
江娜被我这样一说，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接着又笑脸盈盈地缠了上来，一阵馨香缠上了我。我要是再推开，肯定就不是个男人！
但我还是冷着脸退了开，说话也毫不留情，我和她两个人心照不宣，对于这种戏码心知肚明。
遗嘱，我是一点都不想给她的。“江二小姐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妓女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