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箭头从她的背后探出。
疼痛在瞬间达到了极致便麻木了,阴冷的感觉如伺机已久的毒蛇奔涌着缠裹住她的身体。
吣染仰面倒了下去,她伸出去的手好不容易抓住了容奇的衣服却被嫌恶的甩开。
她的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就努力将每一个口型做到完整。
容奇显然是看出了她想要说的话,眉头皱了皱。
吣染伸向他的手垂下,眸子缓缓合上,眼泪坠落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愚蠢。”容奇咬牙说了一句,便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再多看一眼。
“请太子殿下放下剑,随臣等回宫。”监察署的人高声喊到。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的向着骑马立于监察署最中间的那个人走去。
“太子若是执意冥顽不灵,臣等只能让太子受点伤了。”
“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奴才都给本宫滚开!容黎笙,你敢不敢亲自出来和本宫打一场?”
监察署的人纷纷拉紧了弓,容黎笙抬手道:“退下。”说着他跳下马也朝容奇走了过去。
“你现在认输,本王便饶你一命。”
“饶?”容奇喃喃自语,忽的抬眼看向他问,“然后呢?”
“按照律法,贬为庶人,流放房陵。”
容奇的笑容转眼就狰狞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剑,咬牙切齿道:“好,真是好极了。二王爷宅心仁厚,竟然能饶了试图夺位的太子一命。真该写进史书,让后代瞻仰,让百姓称颂!被贬为庶人流放,活的跟条狗一样,还不如死了。容黎笙你以为本宫在乎这条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本宫死!”
话音未落,容奇双手握剑怒吼着冲了上去。
一把刀被监察署的人抛了过来,他握住刀柄用刀鞘还击。
每一次重击都打在了容奇的薄弱处,不伤皮肉可却是断骨之痛。
容奇的腘窝受到重重一击,双膝被迫弯曲,立刻用剑撑住了身子才没跪下。他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翻起眼皮阴森森的冷笑不止。
“拔刀!拔刀啊!本宫不需要你让着!本宫哪里比不上你?容黎笙,你说,本宫哪里比不上你!啊!”
他的架势同疯狗乱咬已无分别,容黎笙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不想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放下剑。”容黎笙拔出刀,轻易就将刀架在了他肩上。
容奇冷静下来,抬起那只拿着刀的手,五指松开,长剑咣当落地。
“来人,将太子押回去,等候发落!”
“等一下。”容奇一把抓住了容黎笙握着刀的手,“本宫的话还没说完。”
“说。”
“容黎笙,本宫到底哪里比不上你?这一点,本宫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既然是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用去想了。可是有一点,本宫清楚……”他说。
“以后不管你让史官如何改写你的经历,有一点始终不会变,那就是本宫永远都是太子,永远压在你头上。旁人再无法追究过往的细枝节末,他们只会看到书上写着太子容奇,二王容黎笙……本宫再也不用担心不如你了,皇兄。”
他挺直了脖子撞在刀刃上。
殷红的血液喷洒在空中,一颗颗圆润如玉珠般的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容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跪下,五指骨节显出狰狞的青白。他的双目已经失去了光泽,整个人直挺挺的往一边倒去。
容黎笙被拽着身子歪了歪,手背上留下了四条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王爷。”监察署头领上前,看见他被血溅污的脸后愣住。
他用手随意的抹掉血迹,抬眸从指缝间看到了不远处城墙上刻着的三个字——承天门。
新帝登基,便是在这里举行大典。
庄严肃穆的宫殿城墙低眼看着被困其中的人们厮杀却静默不语,朝代更迭,历史重演。
太子已死的消息传到了皇后宫中。
她被禁足宫内,可皇后的架子却一点也没少,若无其事的喝茶赏花,自以为这虚假的从容可以骗得过容黎笙却只是在自欺欺人。
传话的人是容黎笙派去的,说完便走了。
她站在一盆金丝皇菊愣了好半晌,知道手中的黄铜剪子掉落砸在脚上才如同被蛇咬了一口似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娘娘……”穗禾连忙扶着她,神色哀戚。
“他刚刚说什么?”皇后抬起颤巍巍的手指向小太监离开的方向,“他刚刚说什么,本宫没听清楚。”
“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
皇后自言自语的冷笑起来,长舒了一口气鄙夷道:“对了,也不知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这次有永安王带兵插手,容黎笙那区区数十人的监察署还不够永安王杀呢。穗禾,本宫累了,扶本宫进去歇息吧。”
穗禾绝望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闷声答应。
“对了,准备好太子爱吃的点心。”
“娘娘!”
“日落前太子一定会带兵回来,他一定累了一整天了。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好好吃过东西,本宫心疼。”
等皇后自缢的尸首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皇后穿着朝服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条勒痕,房梁上还悬着白绫。
而穗禾伏在皇后床边,胸口扎着一柄精巧的黄铜剪刀。
想必是她将皇后搬到了床上,整理了主子的仪容后便随之而去了。
素心听见卫长安这个推断,愣了一愣眼眶便红了一圈,带着哭声说道:“主子,以后奴婢也绝不独活,奴婢一辈子就算是做鬼也要随主子一起!”
卫长安的嘴角一抽,这时候应该夸奖这丫头忠心?她怎么越想越觉得这话不对劲……
“免了,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咒我死呢?”
“没有没有!奴婢怎么敢?只是没想到穗禾姑姑平时看起来严厉又冷冰冰的不易近人,谁知道她竟然对皇后这么忠心……”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冷漠的外表下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而有些人确实笑面虎绵里针虚与委蛇。”她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又补充道,“你记住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如果世人真的能被好坏这两个字分的清楚明白,那该多好?只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