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临时充当保安的付晓峰打开房门,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封信直接走到谢启方身边。这几天,一直是谢启方和饭店工作人员打交道,这些工作人员有什么事情一般也是先通知谢启方。就算韩佑天找到LeSuffrenHotel&Marina,也是谢启方第一个先知道。
递上信,工作人员立刻离开了会议室,他也感受到了室内凝重而微妙的气氛,不敢多待。
谢启方拿过信,匆匆瞄了一眼,信是从杭州总公司发来的。谢启方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也猜不出公司这时候发信过来是什么意思,但目前当务之急是顾芸菲的表态。
将信封放进口袋,谢启方抬头向顾芸菲看去。
可就在这时,眼神迷离的顾芸菲低下头偏过了谢启方的目光。谢启方立即意识到有些不妙,下意识的想要动用法术,但随即觉得不妥。
光芒一闪,室内的众人只觉眼睛刺得生疼。这种异变为时很短,连一秒钟都不到。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幻觉,除了韩佑天、付晓峰、西门江三人除外。
韩佑天跻身顾氏集团高层,自然模模糊糊知晓了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秘密,虽然不太清晰,但足以让他心生恐惧,随之而来的就是寒彻心扉的冰冷。
付晓峰和西门江两人,都是警务精英,自然也见识过类似的场景。这两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任谁都没有想到谢启方会这些东西。
只有顾芸菲低着头没有看到这一幕,所以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决定。
掌声一片,主管们没有丝毫犹豫,一起拍起了巴掌,场面异常火爆。但出乎顾芸菲意料的是,当她说完,抬起头看向韩佑天时,却见他瞪着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脸色铁青。
顾芸菲非常奇怪,按道理,这位二叔的特使应该在第一时间鼓掌表示赞同,掀起声势。其他主管也觉得十分奇怪,掌声慢慢消失了。
大家都顺着韩佑天的眼光看向愤怒的谢启方。而愤怒的谢启方则盯着顾芸菲。
霎那间,顾芸菲只觉得有些荒谬。她看得出来,韩佑天非常非常惧怕谢启方,只因为他没有鼓掌,所以韩佑天也不敢鼓掌。可是谢启方愤怒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伤心、无奈和漠然。
“也许是我错了?”顾芸菲忽然后悔起来,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后悔,不过倔强的性子自然而然将微不足道的后悔强行压了下去,等待着它发酵,等待着某一天酝酿成更加汹涌澎湃的海潮,冲破堤防,冲毁一切。
好半晌,这种荒谬的场景才被目光的核心人物打破。
锥心刺骨的疼痛只是一瞬,慢慢的,谢启方缓过劲来,呼出一口气,淡淡说道:“既然顾小姐这么说了……”顿了顿,谢启方还是想和顾芸菲谈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主意。
“这次会议就到这里吧。何去何从,下一次会议再做决定。”谢启方坚定而果决的使用了“拖”字诀。
八位主管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将眼睛齐刷刷的转向韩佑天。韩佑天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说道:“谢先生这么说,我没有异议。撤资是一项重要的决策,不能由一次会议决定,我们确实应该再谨慎一点。”
顾芸菲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她刚才已经让谢启方很失望了,现在让一步缓和一下气氛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我认为启方和韩经理说的没错,我们应该考虑的更成熟一点。毕竟各位工作的调整也不是一件小事。”
两个巨头都没有意见,剩下的人自然更没什么意见了。与此同时,几位主管也见识到了什么是霸气,对谢启方的定位又重新上了一个档次。
原本这些常驻非洲的主管们觉得谢启方虽然挂着准女婿的招牌,可毕竟是一个不入流的保镖,说不定日后就是顾氏家族的一个花瓶。对他保持一定的尊敬就足够了,没必要多花功夫。
但这一次,这些主管们明显感觉到上头派来的专业人士——大名鼎鼎的后起之秀,堂堂海外发展部的副总经理,总公司高层人物——韩佑天,居然不敢乘胜追击,还给对方留下了“操作”的空间!
至于顾芸菲的反应,这几位主管反而视若不见。这些天,顾芸菲对谢启方百依百顺的姿态,都落在这些主管的眼里。豪门大族内,像这种是是非非,大家不止听说过一次,都心如明镜,只是碍着规矩,不敢说出来而已。
驳了谢启方一次面子,肯定是要用另外的法子还回去的。仅仅同意拖延绝对不够,但到底是清教徒式,还是六三式,又或者是推车式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会议就此不欢而散,几位主管对谢启方的态度不是冷淡了,而是更加尊敬,甚至都有些谄媚。
付晓峰、西门江两人与谢启方握手时,神色也复杂了许多,尽管他们都知道谢启方如今在顾氏集团的地位与众不同,但也没有想到会力压副总经理。若非这位副总经理的背后有更加强大的靠山,这两人都怀疑他还会不会当众质疑谢启方。毕竟在中国的传统里,这样做简直就是挑衅,就好比大臣对王室的挑衅。
谢启方紧紧握住西门江的手,有些无言,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不用着急,还有机会。”
西门江黯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谢先生,我没事,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启方也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西门江心里明白,纵然这一次自己错失良机,但只要跟着谢启方,凭着他这么强的地位,未来自己未必没有更光明的前途。
韩佑天伸出手想要和谢启方道别。
谢启方背着手望着这位人畜无害的白净脸皮,淡淡说道:“以前有人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现在却甘心做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世事变化莫过如此。”
韩佑天神色一凝,眉宇间升起了一团黑雾,嘿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假如碰上更强的主公,那人想必还会做他的棋子。”
谢启方慎重的看着韩佑天的双眼,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却只看到炽热的野火。
“你是聪明人!”谢启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甘为鹰犬的人物,他有聪明的脑袋,坚韧的耐心和强大的自信,原本应该是一方豪杰,现在却一门心思依附豪门大族,宁愿做别人手中的长剑,也不愿意自己闯出一方天地。
韩佑天笑了,“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是早上二十年,也许情况就不同了。现在嘛!”剩下的话,韩佑天笑而不语,见谢启方始终没有握手的意思,他也没有勉强,自顾自的缩回手,走出了会议室。
室内只剩下谢启方和顾芸菲两人。谢启方重新换了一个座位坐下,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看向对面眼神飘忽的顾芸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