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0日盛夏中的杭州难得有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人们呆在空调室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碰上这样的天气,多数人都走出了房间,到宽阔的街道上呼吸一些自然的空气。哪怕这些空气还比不上空调室内的空气洁净。
而且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实在是个很好的借口。比如骗老婆说出去应酬,其实是和小三约会;骗老公说出去打麻将,其实是和小白脸滚在床上等等。
当然,对于许多人来说,出外逛街或者看热闹是更为现实的选择。
此时还是早晨九点多钟,在杭州郊区一个普通开发区的一个繁忙工地上,原本应该挥汗如雨的建筑工人正拿着这种工具围在一起,还有更多的市民在外围聚拢成一个更大的圈子,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时不时低声的交谈。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声音足够的低沉,但无数这样的声音聚在一起就变成嗡嗡的嘈杂声,显得无比热闹,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里就好比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
在正中心有一个方圆四十多平方米的空间,只有极少数人在里面活动。当然这是相对于外围的观众而言,其实这极少数人也有七八个之多,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可能人们还会觉得拥挤,但现在看起来,这个空间已经非常空旷了。
但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敢闯进这个空间,因为有警戒线的阻拦,而且警戒线内站着的人都是警察。
“咔嚓、咔嚓”两个警察从不同角度拍摄着一具躺在地面上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死亡姿势非常怪异,从警察的角度看来,任何人都做不出这种动作,除非是凶手有意所为。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光,露出白生生、光溜溜的身子,鲜红刺目的鲜血将大片工地染成红色。一位戴着口罩的法医正在检查着尸体,看能不能从其中发现某些线索。
迄今为止,警察们只发现了尸体,却没有找到尸体的头颅,脖颈处只留下整齐、光滑的切口,以及闪着白光的颈椎。
“小赵,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案子,你看不少菜鸟警员都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警察笑容满面的开着玩笑,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凶案现场的影响。
可惜,这样富有经验的警察实在是不多,除了他之外,也只有区区两三个警察和法医能够做到面无表情的正常工作。其他的警察包括摄影的都是一边吐,一边做着记录。其中就有赵警官。
这位赵警官自从上次在老平的酒吧被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他老爸训斥了之后,就被打发到开发区。
一来,杭州市内的高官富豪子弟太多,处理纠纷颇为棘手,一个眼力不好就会惹上麻烦;二来,开发区内大案不多,但聚众赌博、打群架之类的小案子却层出不穷,查处这些案子也能积攒不少资历,关键是能堵上不少人的嘴巴,为今后的提拔做准备。
只是这位赵警官的运气实在不好,调过来没几个月就碰上一个凶杀案,还是手段极其残忍的特大凶杀案。光看尸体的摸样就知道凶手是何等的变态和凶残,这样的凶手自然也比较勇悍。
正在这时,外围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一条通道被强行分开,一位身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人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条白毛巾捂住口鼻,向维持秩序的警察亮了亮工作证,便大摇大摆的走到尸体旁。
赵警官正吐得天昏地暗,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不少,一时脑袋没有清醒过来,见有人这么无视他,不由勃然大怒,走上去就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回头淡淡说道:“我姓王,你可以称呼我王教授。”
赵警官还想再问,却发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老警察正朝他摇头,忽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几分,将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教授见状,微微一笑,“不错,第一次见这种场景,还记得问话。你胆子蛮大的,有前途。”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警官也知道对方来头只怕不小,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只是他年纪还轻,依旧保存着年轻人特有的傲气和尊严,还没有学会变脸的艺术。一时拉不下脸与这位大人物攀谈,只好走到一旁生闷气。
老警官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国安局。”
赵警官神色一紧,心里说道:“原来是国安局的大人物啊,怪不得能通行无阻,连我爸见了他,也要面带微笑,退避三舍。我算那根葱啊,还是少搀和为妙。”
王教授仔细打量了一番,又蹲下来翻看了一下,眼神变得尖锐有力,似乎发现了什么。
招了招手,得了赵警官提示的法医连忙走过来,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
“将你们的报告说来听听。”王教授淡淡的说道,头也没回。
“经过初步检验,从体貌特征来看死者为男性,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身体健康。手掌、脚部有厚茧,应该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最大可能是当地的工人。从生理特征来看,死前与异性有过深入交往。身体各部位没有出现挣扎的异常,可能死的很快,没有感觉到死亡的痛苦。”
“嗯,比较详细。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报告。”
法医讪讪笑道:“进一步的尸检报告需要在实验室进行,目前还没有。”
“是吗?”王教授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死者临死前处于兴奋状态,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死亡,应该是高潮时被杀。”
摸着脖颈处光滑的伤口,王教授继续说道:“是被一把极为锋利的利刃切开的,背脊不厚,一边开刃,但很长,应该类似倭寇长刀。”
“衣服被剥光,要么是抛尸,要么是现场被清理过。但从四周痕迹来看,血迹分布的很均匀,还有一些溅射到远方,我认为是后者,对方可能是存心拿走他的各种证件。至于为什么要将他的衣服、证件拿走?这就是一个线索。”
“他的手脚虽然有厚茧,但这种厚茧和工人的厚茧不同,工人的厚茧多半分布在手掌四周,厚薄不一,而他的厚茧在虎口,手掌的厚茧也厚薄一致;脚背、脚尖和脚跟都有厚茧,而工人的厚茧不可能在脚背。这说明他并不是工人,而是一位经过军事训练的人员。”
“从年龄上判断,应该不是现役军人,但从部队出来之后却一直没有放弃练习枪械。你们说,像这样的人应该从事什么职业?”
随着王教授的一条一条的分析,法医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后汇聚成一条溪流沿着脸颊流淌。
站在一旁的老警官刚开始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位国安局的大人物只是观察了几分钟,就得出了这么多的结论,确实是一位能人,对得起国安局的金字招牌。
王教授嘴角向上微弯,露出一副笑意,淡淡说道:“你们再认真观察一下,看还有没有值得记录的信息。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等尸检报告正式出来之后,通知我一声。我对这件案子比较有兴趣。”
递过一张便签之后,王教授重新站起来,转身钻进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