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说出了一番教诲,也不管众人脸上神采缤纷,自顾自的朝秦老夫人行了一礼,告了声别,便悠然而去,临走时轻声吟诵“朝朝暮暮二十年,不及孝心几句言。”将众人再次雷了个外焦里嫩,头皮发麻。
秦老夫人铁青着脸,目送顾夫人离去,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面对手无寸铁,只懂琴棋书画的柔弱女子,竟然生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老夫人不动,其他人又那里有顾夫人的刚烈,自然也是站得一动不动。
渐渐东方显出鱼肚白,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众人熬了一整夜,都有些精神不济,特别是顾芸菲,她还是第一次跪在坚硬厚实的枣木地板上,而且跪了那么长的时间,双膝早就麻木的失去了只觉,整个人摇摇欲坠,神情恍惚,若是再过一段时间,铁定会生出一场大病来。
秦老夫人蓦然张口长啸一声,啸音如金似铁,锋锐难当,直直戳破层层阻碍,直冲霄汉,声震四野,数里可闻!众人耳膜如遭利剑刺穿,疼痛难忍,依着修为高低不同,各有不同的反应。如顾子仁、顾大管家兄弟和沈其川只是面容稍动,神色便镇定下来;顾诗媛次之,只是稍感不适;而顾芸菲修为不足,被老夫人这一声,立时大腿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只凭着双手支撑才没有狼狈倒地。至于其他人都毫无武功,更加不能抵御秦老夫人的绝技,各个抱着头东倒西歪,仿佛喝醉了酒。
良久,秦老夫人才深吸一口气,毫无感情色彩的夸赞道:“哼,真个是了不起!”
虽说是夸赞,但堂内众人都从其中听出了秦老夫人的愤怒。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各有所思时,只听“噗通”一声,却是顾芸菲再也坚持不住了,昏了过去。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不管做了什么错事,总是我顾家血脉,教育教育也就是了,可不能让她病了。沈其川!”
“老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你和顾萍儿将小姐送回房,安排几个公关部的女子好生照顾,直到她完全康复,在此期间,除了上学,禁止她出门。”
“是!”沈其川和顾萍儿答应一声,由顾萍儿抱起顾芸菲退出佛堂。
处理完顾芸菲的事情,秦老夫人吐了口气,一双锐利的眼神环顾四周,寒声说道:“谁也不准将昨晚的事到处乱说,若听到我的耳中,仔细他的皮肉。”
“是!”堂内众人齐声答应。
“还有,那什么朝朝暮暮的诗句,老太婆听不懂。子仁,你身为顾家家主,好生开导开导你家婆娘!什么离婚之类的事情就莫要说了。顾家是有名望的大家,生意遍及国内外,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是给顾家脸上抹黑吗?”
“好的,妈妈,一会儿我就回去说说。”顾子仁还真有些意外,原本自己无论怎么争取都不能阻止自己的妈妈逼迫自己离婚,可没想到自家的妻子三言两语之间,就迫使老人家改变了心意,照实是太出人意料了。
秦老夫人见事情安排妥当,举手揉了揉太阳穴,显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挥挥手,说道:“老太婆年纪大了,熬了一夜,身体有些吃不消,你们都回去吧,该干嘛就干嘛!”
众人一一上前问候一番,鱼贯而出。
就在顾诗媛转身之际,秦老夫人轻声唤了一句,“媛媛,你留下来,陪着奶奶说会儿话。”
顾诗媛神色一愣,答应了一声,回身来到秦老夫人身旁,低眉顺眼的捶着老夫人的肩膀,浑然没有往日的娇憨。
秦老夫人不知经历过多少风云激荡,见识过多少人心叵测,自然猜得到孙女心中的想法,不由的叹息一声,“你是不是怪我对你妈太苛刻了?”
不等顾诗媛回答,秦老夫人自顾自的抢先说道:“你妈妈的品行、性情,老太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老太婆也是没法啊!谁叫你妈妈的肚子不争气,总不能生出一个男娃。顾家这么大的基业总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秦老夫人之所以向顾诗媛说出这般动情的话,倒不是为了解释什么,而是为了安慰她的情绪,毕竟,她所描绘的那副美好的未来照实有些让老夫人心动。为了让顾诗媛一心一意做事,秦老夫人这才将她单独留下来,开诚布公的交谈。
不过秦老夫人纵然再精明,也只猜对了顾诗媛的一半心思。
“孙女自然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只是想,以前也有不少女子嫁人之后没有生出嫡传子孙,又是怎么保住婚姻的?”顾诗媛微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将心中的疑问道出。
“以前?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秦老夫人可没想到自己的孙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嗯,就是新中国之前呗。”
“呵呵,你这小妮子!常叫你多读读书,你偏不肯,堂堂大学生还不知道,新中国之前是一夫多妻制啊!那时候妻子没子嗣怕什么,帮着老公娶个小妾,等她生了之后,抢过来寄养在自己名下不就行了。”秦老夫人不知顾诗媛打得什么算盘,将自己所知的道理一一倒出。
“这样啊!”顾诗媛语气一转,“那让爸爸养个二奶,等那女子生了个儿子,我妈再抱回来不就行了?”
“嗯!”秦老太太一惊,刚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这会儿却被顾诗媛的话噎在喉咙口,“咳咳”猛烈咳嗽起来。
顾诗媛连忙捶打老夫人的后背,好半天才帮老夫人顺过气。
“你这丫头出的什么主意!现代可是一夫一妻制……”秦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咦!”回过头惊疑不定的看了看顾诗媛,见她眼神清澈,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不由的问道:“这个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是你妈教的吧?”
“这个方法行得通吗?孙女刚刚想到的呀!”顾诗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夫人,不似作伪。
秦老夫人点点头,“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么办,但你爸爸一直不同意,说什么会拆散人家亲骨肉之类的,又生怕惹你妈不高兴,还担心给别人抓住把柄,毁了顾家声名。”
“这就是爸爸的不对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想怎么办啊!难道非得离婚了,另结新欢?那不是比古代的男子还不如!”
“额,”秦老夫人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就被顾诗媛的一番话呛了出来,“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女儿,你妈生了你可真是她的福气。比芸菲要懂事多了。”夸赞了几句,秦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你回去照着你的想法问问你妈,要是她不介意,你爸那边,老太婆去搞定。总之,最好是皆大欢喜,团团圆圆。”
“好的,奶奶!孙女这就去告诉我妈,你听我的好消息啊!”顾诗媛高兴的亲了一口秦老夫人,朝着门口疾奔。
“哎,我说,你这孩子,话还没说完。你先别跑啊!”秦老夫人连忙叫住顾诗媛。
“啊,还有什么事啊!奶奶!”
秦老夫人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温言道:“还不是你那妹妹的事情!真是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你醉心考古研究,诗词歌赋,你妹妹却偏偏喜欢经商管理!若是这样倒也罢了。但她怎么就喜欢上一个出身行伍的粗汉呢?况且年龄差了七八岁,也不合适啊!还说什么非他不嫁!一旦传了出去,今后那还会有人上门求亲啊!这不是毁了自己吗?”
“那,我和妹妹虽然同父同母,但彼此并不了解,我又能怎么办呢?”
“话的确是这样说,但是家里之所以留下谢启方,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若是不能解决你妹妹和他之间的事情,那么……”秦老夫人脸上青气一闪即逝,看得顾诗媛心中一惊,知晓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可不是个真正吃素的居士,早年也曾经扛过枪,动手杀过人的。
倘若谈论与自己谋划无关的事情,顾诗媛向来是冷漠以对,很少出什么主意,也很少反对什么,可一旦影响到自己的计划,顾诗媛便会绞尽脑汁,非要达成目的不可。比如第一百二十一层的样子就是她软磨硬泡,硬生生从她父亲手中强抢来的。为此,还很是让顾家有些人心里不爽,顾芸菲就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谢启方竟然卷入了顾家内部事务,让顾诗媛颇有些头疼。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谢启方为她尽心尽力的做事,又要切断他和妹妹的恩怨纠葛呢?
“还真是有些难度啊!伤脑筋!”这一次连顾诗媛都有些束手无策。
祖孙俩各自都愁眉苦脸,凝神静思,想要找到一个绝佳的方法。
顾大管家一脸疲累的靠着椅子,脸色有些蜡黄,心里正想着二爷真是神通广大,连自己和二小姐的对话都能录下来,只怕没有少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呢?仔细在心里过滤了一遍,立马想起了当时跟自己到医院的保镖中有一个长着一头披肩长发,不禁苦笑道:“怎么把那个家伙给忘记了?实在是年纪大了,记忆不行了呀”
顾大管家嘴里的披肩长发名叫袁朝之,原本被顾家临时性派到顾诗媛的身边当贴身保镖,可惜没几天就被顾诗媛坚决的否决了。后来又被派到顾芸菲的身边当贴身保镖,也一样没有被看中,只是顾芸菲使用的手段委婉了些,没有直接打发走人,而是不断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绊住他。久而久之,顾大管家也看出来顾芸菲的心意,便干脆将人要走,放在自己身边做些事情。其实也是为了便于看管,可没成想,一时大意,让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真应了一句话,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叮叮”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顾大管家的深思。
一脸不悦的接听电话,嘴里嘟囔道:“这两天是咋个回事,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啊哈哈!啊哈哈!”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狂笑跨越了漫长的距离,通过电波的传递,直接作用在顾大管家的耳膜上,震的他全身一跳。接着顾大管家勃然大怒,对着话筒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