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破甲锥练习不易,也是从实战中演化出来,用在马上,当真是挡者披靡,可在谢启方眼中,这一招显然用错了地方。既然是马上功夫,就应该用在马上,用在步战当中算是什么?经过改版的破军拳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原版的破军枪,就好像将长枪用于近身搏斗,那里有刀剑来的厉害,甚至都比不上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
何况谢启方的父亲本就是部队退伍的老兵,谢启方打小就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军体拳,持续练了二十几年,尤其是选入特种部队之后,更是将三套拳法练得出神入化,深入骨髓,不比汪泉偷懒。而且为了完成特殊任务,曾经多次用于实战,不但积累了经验,还杀过多人。那里是闭门造车,仅仅打过几场黑拳的汪泉可以比拟的。
也不用刻意观察,单单眼睛一扫,就发现汪泉下盘不稳,这却是破甲锥的先天不足,毕竟原版是枪法,只需要注重手中的长枪,至于下盘,那是骏马待着的地方,想要注重也注重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破甲锥快要打到面门,汪泉露出得意的笑容时,谢启方突然左脚发力,右腿前蹬,右脚向前落步,上体前俯,成右弓步,正好躲过汪泉的右拳,随即趁着他来不及变式,肩向前猛然顶撞。
汪泉只觉一股大力正正撞在左肋,身不由己的倒飞回去,还未落地就觉得胸口一闷,感觉听到“咔嚓”几声,随即痛入骨髓,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一招制敌,谢启方的脸上并无喜色,真正让他凝神以对的是眼前的光头大汉。本来石广宗只差汪泉一线,但他没有想到汪泉这么不中用,仅仅一招就受伤败北,还差点撞上他。闪身避过汪泉的身影,石广宗的前冲之势也随之瓦解,又见谢启方双手后拉置于腹前,目光炯炯,严阵以待,自思仓促之间难以敌手,不得不停下脚步,调整节奏。
心中暗骂:“亏得我还以为他出身武学世家,技艺不凡,平常多刻意拉拢,却不料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白白浪费了不少感情和钞票,都打了水漂。”
谢启方见对方与自己相隔半步,左脚前出,目测大概有四十厘米左右,右脚与左脚呈四十五度角,两脚分开,约为二十五厘米,双脚脚跟微微抬起,前后腿微微屈膝,重心放置在两腿之间。低头,前额、上半身斜向自己,含胸,左肩朝前,双目直视,犹如鹰鹫。左臂在前,右臂在后,双手握拳对准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标准的拳击架势。
“你是拳击手?”
“不错!”
“杀过人?”
石广宗默然,既不承认杀过人,也不否认杀过人。
谢启方点点头,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和刚才那位在本质上是两种人。若说刚才那位举手投足还下意识的留有分寸,那么这一位就是沾染过血腥,真的敢于杀人。杀过人的高手和没杀过人的高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高手,前一种高手置生死与度外,不仅没考虑过对手的生死,就是自己的生死也没放在心上,十成本事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实力;而后一种高手动起手来,总是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十成本事连五成实力都没有。
若让谢启方选择,他宁愿面对十名后一种高手,也不愿意面对前一种高手。只可惜,现在他没得选择。
石广宗不愧是职业拳击手的佼佼者,谢启方微微失神片刻,就让他找到破绽。“呼”一击快速、凶狠的左直拳击向谢启方的面门。谢启方头微微一偏躲了过去,还没等他出手,抢过先机的石广宗接着左直拳连续直击,将谢启方打的连连后退,左躲右闪,落在下风,有几次他企图出手扭转局势都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下,不得不半途而废。
这却不是谢启方不想出手,也不是他出手不够快。而是因为拳击中的左直拳本就是沿直线击打的拳法,其特点是路线短、力量大、发力迅猛、速度快,出拳突然,攻击点多。每一个拳击高手都有一手久经磨砺的左直拳。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拳击教练约瑟夫·布朗说过:“掌握直拳技术等于掌握了拳击技术的80%。”
石广宗既然曾经参与过国内外多种拳击比赛,自然知道左直拳的威力。面对着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对手,他从一开始就感受到深深的威胁,这不是理性的推断,而是动物对天敌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他把握时机,用自己最擅长的拳法,疯狂攻击敌人,尽量不让谢启方有出手的机会,在潜意识里,当谢启方出手之时,就是他落败之时。
他不敢想象,当他失败之后,廖家会有怎样的态度。以前那些断胳膊瘸腿被扫地出门的凄惨摸样至今还残留在记忆深处,时时提醒着他不可失败,否则就会落到他们那样的下场。
但左直拳并不能一直打下去,这不仅是因为双方因为身体的移动,距离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更加是因为不断发力、收力,不停拉扯着胧二头肌做一种动作,让他的左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再多撑几秒,也不用谢启方出手,他自己的左臂就要拉伤,失去至少八成战斗力。
趁着谢启方躲避一记左直拳,身体前倾的时候,石广宗脚步一滑,突然欺近,接着猛然同时挺身和转体,右手蓄势多时的上勾拳打出,直击谢启方的头部。这一招右上勾拳角度刁钻,当谢启方眼角余光发现时,拳头离着头颅仅仅不到五毫米。
拳风凛冽,按照谢启方的估计,这一拳不仅有手臂的力量,还带着腰、背之力,实在是大的不可想象,单单这一拳打中自己的脑袋,只怕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可惜呀,要是放在以前,我只有等死的份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惋惜声,石广宗充耳不闻,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掐住自己咽喉的手指,满面的不可思议。他实在想不出人类的身体怎么会扭曲成那样,完全违背了常理,脖子未动,头颅却仿佛旋钮一般转过一百二十度,自己的拳头擦着额角而过,甚至能感觉到肌肤散发出的热量,但就是没打着。接下来,等自己重新出拳,对方已经不见了身影,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对方是怎么转到身后的。咽喉上的触感告诉他,不管自己想不想得通,反正是落败了。
可谢启方并没有从石广宗的脸上看到害怕、恐惧、后悔,连一丝羞愧、恼怒都没有,只有庆幸、欣慰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当然在谢启方的示意下,石广宗转过身面对着廖海生时,脸色立即发生了变化,充满了沮丧、懊恼和愤怒,甚至不顾咽喉上的威胁,恶狠狠的瞪着谢启方。
谢启方耸耸肩膀,咋咋嘴巴,一脸无辜的表情,问道:“这便是你的罚酒吗?味道不怎么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