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贵人一张嘴就泪眼汪汪，连麻药都无法抑制她的疼痛，哭得眼睛红肿，紧紧抓着皇甫瑾的袖子不肯松开，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太医们见状后识趣退下，浑身腥味难闻。
“好了你没事的，别哭了。”
皇甫瑾对其他人耐心不多，即便是面对受重伤的贵人，心里也毫无波澜，像是在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更显得肢体动作僵硬，不似关心，倒像来慰问容贵人的。
自打皇甫瑾有记忆起，每次受伤时关心他的只有宫里的老嬷嬷，可那嬷嬷至今死了十年有余，到今天，他已经记不清那种感觉是怎样的。
除了在路清苑身边时会不一样……
容贵人哭得更大声了，怎么在她跟前还心不在焉的？
“皇上，臣妾好痛！痛得快死了皇上！”
这要是以前的皇甫瑾，指不定就让她去赴死了，现在有人情味了，还懂得拍拍她的手背，道：“忍忍吧，朕当初摔断腿时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这算安慰了吧？
然而，容贵人的哭泣声至此没停过。男人跟女人能相比吗？她娇弱得跟多花似的，而且骨头都断出来了！
“皇上，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臣妾？”
“别瞎说，朕很关心你。”
容贵人泪眼啪嗒，吸了吸鼻子，发出尴尬的鼻涕声。
“皇上还记得臣妾的乳名吗？”
皇甫瑾：“……”想了想，他猜道：“秋榕？”
“那是臣妾宫里丫头的名字！皇上果然对臣妾不上心，臣妾就是个累赘，臣妾不如死了算了，为什么要人救臣妾啊呜呜呜……没有皇上的关心，臣妾还活着做什么！老天爷啊你收了我吧！”
屏风外的人也听到这一切，嘴角抽搐得厉害。
还真有她的，早这么说的话，她刚才就不用费尽力气救人了，让容贵人自己等死不就好了！
路清苑被这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哭哭哭，就知道哭。
宫女问她要不要出去透透气？路清苑摇了摇头，依旧坐在位置上喝茶，不一会，在皇甫瑾的劝慰下，这阵哭声可以说是停下来了。
“皇上记住了，臣妾叫容樱，不是秋榕。”
皇甫瑾略微敷衍地点着头，他每日要批的折子多，有时候连臣子们的名字都搞混。至于后宫嫔妃的，除了几个耳熟好记的，其他通通过目就忘。
这不能怪他。
那些个大户人家总爱挑稀奇的字眼来起名，彰显得自家子女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那些字别说写，就连读出来都很绕口，乱七八糟，本末倒置。
记住容贵人的名字后，皇甫瑾打算起身离开，说实在，他也被这阵哭声吵得不行。容贵人要是住他隔壁的话，每天嚎一嗓子他就能醒，比老太监的嗓子还好用，就是听多了容易头疼。
“皇上你要去哪！”
“朕还要去野猎，你好好休息。”
“皇上就不能留下来陪陪臣妾吗？”
不能。皇甫瑾心里斩钉截铁的回答。在容贵人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千叮万嘱下，皇甫瑾总算离开，看见路清苑后心里的巨石猛然落下。
“皇上辛苦了。”
皇甫瑾道：“你更辛苦，走吧，这里面血味太重。”
草场上的风吹得很大，一时间，路清苑心里催生出一股豪放感，看着那些骏马也想上去试一试，不过想到容贵人的腿后，顿时打消这个念头。
“今天风太大了，皇上明日再去野猎吧？”
皇甫瑾刚整理好箭袖，回头看她，见她衣摆被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段，亦是他魂牵梦萦的温柔乡。
“风大跟骑马有什么关系？你想关心朕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
路清苑咂舌中。
她喃喃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依稀能从语气中听出来她是在关心皇甫瑾。
可被像那两位妃子一样摔伤了。
皇甫瑾没有听她的话，直接翻身上马，留了个马屁股给她。
路清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重新回到位置上，紧密关注马场上的一切。
场上的人很多，刚才那一幕只是小插曲而已，须臾，马场再次热闹起来。皇甫瑾骑在最前头弯弓射活鹿，那头大活鹿四只蹄子狂跑，然而没能跑得过一支疾疾射来的剑，顿时摔得前仰后翻，箭穿过肚子，直直把它定在地上，剩下身体不断在血泊中抽搐。
这一幕看得路清苑胆战心惊。
其他人却拍手叫好！
“今晚有鹿肉吃咯！”
“皇上好厉害啊！这么远就射到了！真不愧是皇上！”
“呵，还用你说么？”
宫人们提着死鹿拖出场外，血腥蔓延一路，这一幕让路清苑很不适，几乎想作呕，碍于场上人太多不好表现出来，等野猎进行得差不多时，她跑到帐篷里喝水压惊，小腹空空，越来越想吐。
“娘娘没事吧？从来到马场后就一直不舒服，是不是染风寒了？”
路清苑头重脚轻，批了件轻薄的披风后摇头，在榻上小憩了会后，宫女再次进来服侍她，一边是帐篷内用饭，另一边是去外面参加篝火宴会。
她作为一个贵妃，理应选择篝火宴会，否则说不过去。
宫女担心地看着她，“娘娘如果不舒服的话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路清苑已经穿戴完整，问她外边都有谁陪在皇甫瑾身边，宫女道：“几个年轻的嫔妃在伺候皇上。”
那她更要去了。
外面闹哄哄的，到处都亮着篝火，像天上的流星坠地一样，所有人欢歌载舞、喜笑颜开。
路清苑刚走过去就听到一阵笑声，果真是那几个年轻嫔妃，约莫二十岁的脸颊还稍显稚嫩，此时皇甫瑾左右开弓，抱着两个小妃子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很像市井里的纨绔子弟。
看来他今晚真的很开心，是因为那头鹿吗？
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格外刺眼。
“你来了，坐。”皇甫瑾慵懒的靠在龙椅上，衣襟散乱，露出一片白皙结实的胸膛。
她没来之前，皇甫瑾被这几个嫔妃摸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