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苑做了几个连环噩梦，每次要清醒时，却总被另一个噩梦拖进漩涡中。
这几日对她来说很难熬，一方面风寒加重，茶饭不思。另一方面，皇甫瑾连续召幸黄贵人三日。
猛然起身，往事历历在目。
“娘娘，又做噩梦了吗？”
路清苑呆坐了会，一碗药汁递上来，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药。她厌恶的皱皱眉，推开，宫女们苦口婆心道：“娘娘，不喝药的话，身体怎么能好呢？”
像哄小孩一样，一直哄着她。
路清苑只好一饮而尽，苦得吐舌，浑身打颤，盘腿坐着，问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外面都挂起了花灯。
宫女们说立春到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宫里就得张灯结彩庆祝一番，而且今年情况不同，打走了贺明甫为首的余孽叛贼，更得好好庆祝，赶走衰运。
是个喜庆的日子。
唯有她这里冷冷清清的，刀风猎猎，待在宫里都冷。
“皇上下早朝了吗？”
宫女们脸上的笑容顿时停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群妮子的消息最快了，不用问，路清苑心里也知晓，直言道：“还在黄贵人宫里吧？”
“皇上今天没去上早朝。娘娘……要过去吗？”
路清苑哼着歌谣，不知道是哪学来的，在铜镜前挑选钗子，缓缓抬头比划着。
“不去。”
“那奴婢们陪着娘娘。”
一同经历过的所有时光，都抵不过这一瞬间的心酸。路清苑再次看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然后收敛笑容，摸着自己的脸颊。
“娘娘在吗？”一个怯怯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所有人扭头看过去，蓝因站在门外。
“你来啦，进来吧。”路清苑起身，见她缩着肩膀，笑道：“怕什么？”
蓝因摇头：“我就是想来给娘娘送东西的……这是我自己扎的花灯和荷包，送给娘娘。”
路清苑微微一愣，“谢谢你了。”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每次送完东西就走，路清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忽地笑了一声。那日不过是在御花园帮了她一次，就记得那么清楚。
荷包不沉，里面放着些神清气爽的药材，戴在身上有益。花灯是只可爱的兔子，民间常卖的，有心了。
以前没出嫁时，女儿家就经常互赠这些东西。
“咦，娘娘，这支簪子不是那日送来的吗？”
那支半扇形的簪子，别在了路清苑的鬓发上，摇摇欲坠。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形状在哪里见过——江和裕的衣摆上。
应该是巫族的图案。
也就是说，这支簪子极大可能是从江和裕手里传来的。
他应该知道自己回宫了。
“娘娘，您怎么又在发呆呀。”
路清苑回过神来，笑笑着跟她们打趣。
夜晚时，空中的点亮了所有灯，整个黑夜变成白昼。不少人站在城墙上看着，得到允许后，宫人们也可以自行放灯。
路清苑刚用完晚膳，就听到宫女们外面开心的笑着。徐徐走了出去，人群为她让开了一条小道，顿时鸦雀无声。
“没事，你们就当我不在，看你们的，玩你们的，今晚特地给你们休息。”
绕开他们后，路清苑走向院子里，那里已经摆好了热茶和糕点，不过今晚赏灯赏月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个贴身照顾她的宫女。
相比别的宫，确实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茶是她平时喜欢喝的那款，糕点也是最爱的口味，今晚却如同嚼蜡。
“好多灯呀！奴婢听说放孔明灯能许愿，娘娘，咱们也许几个愿吧！”
“那去拿笔墨吧。”
不一会，宫女就拿来了几只孔明灯和笔墨。铺开后，路清苑在上面写下愿望。
“国泰民安，河山无恙。”
宫女认得这几个字，因为经常看见，眨了眨眼好奇道：“娘娘，您不求自个的愿望吗？”
路清苑收起了笔，“这八个字也是我想求的。别无他愿了。”
“娘娘可以写自己和陛下呀。”
笔端吸饱了墨水，变得鼓鼓的，路清苑手颤了颤，忽然滴落在纸上，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脑子想了一遍，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再次放下笔。
“不写了。放吧。”
宫女有些可惜的看着，点火后，几只孔明灯缓缓从后院升起，和灯海融汇在一处，宛如民间的万家灯火。
路清苑仰头看着，继续坐着赏月，小腿忽然隐隐作痛，她心里一紧！
蛊虫带来的痛苦她至今不敢忘。连忙拉高裤腿，紧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伤疤还没好，正在淡化。
路清苑松了口气，小题大做了。
“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路清苑一跳！转身时，一张诡异的面具把她吓得大叫一声。只可惜，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烟花中，没有人听得见。
眼前人分明是一身守卫的打扮，可声音……是江和裕！
真的，江和裕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你怎么进来的？！”
江和裕摘下面具，眼睛上还缠着纱布，“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怎么还活着。”
路清苑咂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到江和裕，竟然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许是这几日她在宫里受的委屈多，不免把江和裕当成了好人。
“一个人赏花灯，确定不用我陪你？”
路清苑抄着一旁的扫帚，宫女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虽然看着江和裕亲切，但是有前车之鉴。
路清苑现在看谁都觉得危险！
江和裕有点伤心，把面具挂在了腰间，负着手，轻快的走过来后坐下，碟子里忽然多了一包糖葫芦，像大红灯笼一样红艳艳的。
“不是说皇甫瑾对你很好吗，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自己过节？”
被人戳中了痛楚，路清苑低声喝道：“用得着你管吗，你能不能被这么……”
“这么什么？难缠？”
路清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是阴、魂、不、散！”
江和裕捂着心口，一脸受伤：“受伤了受伤了。”
“现在赶紧离开，否则我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