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您要去哪啊！”宫女们提起裙摆就追，路清苑脚下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灰头土脸的仰望着天空，燃烧出来的灰烬像雪一样沸沸扬扬，却又消无声息的落着。
今年的皇城，下了场别样的雪。
宫女们纷纷惊奇的看着，被诡异的一幕吓呆了。
妇人倚靠在门前，像是在笑话她们：“得了，在这都听得到外面打得要死要活，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依我看啊，你们还是留下来陪我吧，哈哈，余生大家一起相伴，也不寂寞。”
“娘娘……”宫女们悲切地看着路清苑，仿佛是要去赴死一样。
路清苑从地上坐起，拍了拍衣裳，意识瞬间达到清醒。
“皇上呢！？”
宫女们面面相觑，缄默难言。
要她们怎么说？说皇上亲自率兵出城去找您？还是说皇上现在九死一生？
没人敢说这些话，空气顿时沉默下来。
路清苑怒道：“你们哑巴了吗！说话啊！”
说到底，在场根本就没有哑巴。角落里那群早年被打进冷宫的女人哈哈大笑着，脸上抹得五颜六色，像唱戏的旦角，咿咿呀呀，很是煞风景。
路清苑冷冷一眼扫过去，角落里的人堆顿时不敢再说话。
鸦雀无声，黑夜带来的压抑扑面而来。
路清苑几乎是绝望的，可她尚且没到心如死灰的地步，呢喃低语道：“你们在此等候吧，我去去就回。”
宫女们整齐划一的跪下，同时磕头，场面壮观。身后那妇人看着还是一脸不屑，想当年，她的排场比这大多了。
“娘娘！您不能去！”
路清苑心情淡然许多，她必须去。转身，手无寸铁，她走向黑夜。
“贵妃娘娘！若您一去不回！奴婢们该如何是好！”宫女们强压住激动的哭腔，胸膛皆颤抖着，望着那个坚决的背影，泣不成声。
贵妃娘娘连武器都没有！
路清苑脚步顿住，朝她们笑了下：“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是生是死，有天定。”
她捡起地上三颗石子，往上一抛，摁在手背上——凶多吉少的一卦。
想也没想，那个苍凉单薄又壮烈的身影，在宫女们倒影的瞳孔中渐渐消失。
直至她完全消失后，宫女们放声大哭。
皇城内外，到处都是火苗的种子，有的熊熊燃烧，有的慢慢侵蚀，一点一点蚕食着这座皇宫。
往日的琉璃瓦在黑烟的熏陶下，不再光彩夺目。宫人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抱头乱窜。为了活命，他们可以出卖主子，同样的，也可以自相残杀。
路清苑赶到时，两个太监在争抢一个值钱的花瓶。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沉甸甸的感觉给人安全感。想也没想，她抬剑刺入其中一太监的胸膛，封喉一剑，太监倒地，死不瞑目。
“贵妃、贵妃娘娘！”另一个下意识跪地，可意识到宫中大乱，贵妃又如何？便立马冷静许多。
“嗬”了一声，路清苑再次抬剑，杀掉这种不忠心的人。
剑身被血滋养得很好，泛着淡淡光泽，血液顺着剑端徐徐流下，滴落在地缝上，养着那些无名的野草。
她只身一人，扑向万丈火光里。
前方打得热烈，地上残肢断臂无数，人间地狱不过如此。路清苑踏足时，脚下踩着数朵血花。
她的出现，就像滚烫的岩浆中突然灌入的冷水。
众人转眼过去时，她已然抬臂杀了两人！
“贺大人！路清苑在那！”
贺明甫高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身后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伸出来，揽上他的腰。
“大人，杀了她。”小紫轻靠在他肩头上，看不见贺明甫眉头间的厌恶。
贺明甫摁上她的手摩挲：“见过刺猬吗？”
小紫点头，轻笑一声，十分娇俏：“从前打猎时就见过，浑身的刺。”
“贺大人是想让小紫看人体刺猬吗？好呀好呀！”她兴奋的拍着手，天真浪漫。
贺明甫找不到皇甫瑾的身影，只能拿路清苑开刀。看着这位曾经的伴侣，他笑得几近无情。
都到这一步了，没什么旧情可念。他恨极了所有人。
路清苑也看到了他，越过重重人影，她只身朝贺明甫走去，脸上溅上了两抹鲜血，宛如点睛之笔。
“贺明甫，你可知什么叫天怒人怨。”
她立在马下，姿态高傲。
贺明甫戏谑一笑，前倾身子，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我只知道，什么叫做自、不、量、力。”
当着路清苑的面，他缓缓抬起手里的弓箭，准心对准了她，却忽然看见她眼底的湿润，顿时手一抖，利箭从她长发间穿过。
第一箭就偏倚了。
路清苑笑了一声，很是不屑，拔出了墙上的箭。
“就你，也配？”
贺明甫青筋暴起，再抬起一箭时，路清苑的剑早就刺了过来！
他没想到路清苑会先杀马！
黑马痛得发出嘶鸣哀叫，前蹄超前，疯狂踩踏进人群！
贺明甫险些跌下来，可他身后的小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摔下来，后背撞击到地面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从马上跳下后，拔出腰间的武器，一柄铮铮雪亮的长剑！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路清苑内心冷笑一声，那些说要杀她的人，现今尸骨不知在哪埋着。
她游刃有余的躲避贺明甫剑法，同时提防着小紫。
事不过三，吃亏也一样。
贺明甫手腕用力一甩，长剑如同水蛇一样缠上来！路清苑后退一步，蹬向红墙，惊鸿游龙地刺出一剑！
对方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几步！
打得越久，对她越不利。贺明甫深知她剑法如何，想打个拖延战，放着慢慢耗死她。
路清苑露出破绽时，他一剑攻上来，婉转剑锋，招招致命！
“铮”一声，两剑相抵，摩擦出巨大的火花！
刺耳的声音十分挠人，路清苑后背撞击红墙，再次抬眼时，一支带火的令箭从高处城楼射下。
宛如……流星，顿时将这方寸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她朝城墙上望着，心中大喜！那个人影，她绝不会看错！
陛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