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早朝，刘瑾迈动着小碎步跟在圣上身后。
久在宫内当差，他早已看出来，圣上这是准备要到那御书房去。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御书房中当差了。自打万岁爷用了三德子以后，他服侍万岁爷的机会那简直是少得可怜。
这宫里面的人事，就是那么现实！
起先，谁认识他三德子这号人物啊，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圣上身边的大红人。
虽然说品阶方面，还是他刘瑾高出一头，可是在宫里面那些太监、宫女的心里头，早已把三德子当成如今的宫内第一人了，谁还记得他刘瑾啊？
有时候，他甚至都怀念老对头曹化淳。起码那老东西在世的时候，是他们二人争锋啊，现在倒是好，成了他三德子一家独大了！
现在好不容易再次被圣上点名叫来服侍，做了多少年公公的刘瑾竟然紧张起来。
进了书房，见到朱厚照刚好坐下，那刘瑾就亲手端了一杯香茗送了过来。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那些茶杯茶具放在哪里，各式香茗摆放在何处，他都摸得门清。
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朱厚照点了点头。
刘瑾虽然滑头，不过，在伺候人这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他起码有小半年没有跟随在自己身边了，可是自己饮茶的习惯他还是掌握得清清楚楚。
最近小半年时间，朱厚照饮茶的习惯大变样。
其实，是因为换了个人的缘故，不过，下面的太监们不知道啊，那小宫女还是按照老样子送上来，往往不合他的口味。
刘瑾不过待在他身边六七天的功夫，就摸清楚了这一切，算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选。
看着一旁神情拘谨的刘瑾，朱厚照朗笑一声：“刘瑾，你怎么跟朕生分了呐？”
一听这话，刘瑾“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圣上啊，老奴不敢，老奴生是圣上的人，死是圣上的鬼，不敢有半分的生分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圣上近些时日，大刀阔斧地接连斩落了不少的人头，把整个京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刘瑾掌管着内厂，曹化淳倒台以后，东厂也被他接管下来，权势极大，这宫内宫外的事情自然逃不出他的法眼。
其实，这也是朱厚照有意叫他如此。
三德子乃是他身边之人，手中权柄不宜太重。
尽管这二人对他都是绝对的忠诚，可是两个忠诚的人，相互之间未必会没有矛盾。
为了不叫当年的刘瑾和曹化淳二虎相争的局面再现，朱厚照就宠信三德子，可是不给他兵权。
刘瑾虽然不再是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却是权势滔天。
如此一来，二者相互监督，相互提防，也就不能为祸内宫了。
“起来吧！”
朱厚照笑骂一声：“你好歹也是统帅千军之人，胆子怎么变得这般小了？”
刘瑾起身赔笑说道：“奴才胆小，那得分人。对圣上您，奴才那就是鼠胆，面对忤逆之辈，奴才就是豹子胆。”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朱厚照可是了解这帮太监，那典型地就是双重人格。面对着他这位大明天子的时候，那小心服侍、细心照顾的模样，各个都像小绵羊。
一旦面对其他太监、宫女的时候，就暴露出真实的一面，凶猛如虎了。
“好！朕需要的就是你这豹子胆！”
朱厚照展颜一笑：“朕手头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一个既要叫朕放心，办事能力又强的人，朕一下就想到你了。这事呀，还非得叫你来办不可！”
刘瑾吓了一跳，圣上这是要奴才干什么呐？
别的他不怕，就怕叫他扫荡京师的叛逆。
现在圣上是操控了整个京师不假，可是那些叛逆贼党，总得有人清除掉才行。
听说薛仁贵和卫庄正在搞这件事情，大刀一挥，顿时无数脑袋落地，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杀人他并不怕，他怕的是杀京师里的这些大员。
尽管这些大员犯下死罪，可是，难保人家没有几名至交好友仍旧在朝中为官。
当前圣上大怒，自然没有人敢提这些人说话，等到此事过去以后，保不齐那些被斩杀的高官的老相识就要动手了。
曹化淳死了以后，他是真的怕了！
想当初这老东西的权柄可不比他姓刘的小，如今怎么样了？还不是被圣上一句话就灭了？
他自以为自己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不稳，再也不敢为自己多树强敌。
朱厚照晾了他小半年，以为自己说出要他效力的话，这老东西必定会感激涕零，不料，却是这个冷淡模样，心中不由微微一怒。
“怎么了？看样子刘瑾你不大愿意为朕效力啊？”
刘瑾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再次跪倒：“圣上只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奴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配在圣上身边当差！”
“这就对了嘛！”
朱厚照满意一笑：“朕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离京一趟，不过，危险那自然也是有的……”
一听不是叫他铲除京师中的贵人，刘瑾的胆气顿时壮了：“圣上只管吩咐下来，老奴不怕危险！”
“朕要你领三千精兵，自然，都是你内厂和锦衣卫的高手，赶赴山海关一趟。”
山海关？那不是到秦王的地盘上去了吗？
刘瑾并不害怕秦王，他身为司礼监太监首领，手下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就杀出了一身彪悍气息。
“老奴遵命！只是那锦衣卫那边，还请圣上传旨过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朱厚照早已嗤笑一声：“刘公公，在朕面前你就别再遮遮掩掩了，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还是你的干儿子呐，这点小事你口传圣喻便是，还用得着朕动笔墨？”
“噌”的一下，刘瑾后背就出了一层的冷汗。
圣上这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当初他权势熏天之时，那纪纲确实是他诸位义子之一，不过，如今眼见他失去圣上的眷顾，纪纲却是矢口不提此事了。
朱厚照专门点出这件事情，就是要敲打他一番，好叫他不敢胡乱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