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儿不知。”
“便是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和睿智的头脑族中大多女子都有,那时的我极为普通,但就是有了卜卦的本事,便是去了姚城也不将那些王子、公主放在眼中。而我乌氏也便只有卜卦之能的女子可继任族长之位。”
乌促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卜卦之说竟然真的存在?
“白氏女乃是辅星,可破妖族,平祸乱,保他姬氏一脉长存。呵呵!可是那姬家丫头命定有情劫一场,与那白氏女注定不两立。”
“情劫吗?这世间也会有足以让君上动情之男儿吗?”
乌云鬃干笑两声,道:“情之一字任人唯牵,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促儿呵,听老祖一言,将来若是姬家那丫头和白氏女为难,你定要暗中相助她一回,切记。”
轩辕王族是这片大陆之上的绝对王者,屹立千年不倒,那种威望早已铭刻进每一个族部人的心里,而那位女帝亦是将此等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整个轩辕部族的军队中皆是她的崇拜者。而此时乌促听到此言,亦如被教唆着背叛自己的主子,他骇然抬头,看着那不再言语的老祖,此时这黑暗的祖墓中亦只剩下他一人的呼吸声,跪爬到老祖身边,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这在乌氏族人心目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噗,噗,噗。”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老祖之言促儿铭记于心。”
……
……
乌促的倾囊相告使得地堡的秘密于乔予来说已不再是秘密,这座庞大的地下通道亦是贯穿整个乌岭镇,相较于他们先前所知,不过就是一条长廊罢了。
乌促原本为救援祁婆显母女而来,在城中数日摸清情况,今日本是救援最佳时机却遇到乔予,因是刚才看着乌云鬃时间不多,于是便在得知城上详情之后便支了乌促回去。
敛了气息,从那座宅院出去,便见着熟悉的横廊,那是她在乌家堡里居住之所。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口,她无奈的一笑,仅仅几日,这座堡垒便受到两次侵犯,若是此次赶走了妖族,以乌云鬃的德性自然会将这座堡烧了,再次重建的。
乔予嘴角卷起而后落下,想起那位乖张的老太太此时可能已经寿终正寝了,便不再让暗含嘲讽的笑意爬上脸颊。
穿过横廊便见门廊,穿行而过之时只见一道白色闪电掠过,若非华渊级上修为定然看不真切。
那间屋中漆黑一片,乔予入室后便开启天幕神眼,见屋角处斜斜倚着一名女子,乌促所言昨日见着祁婆显被关在这间屋内,果然真是。乔予走近那女子,却未见她有任何动静,不禁心中一惊。
伸手探那女子鼻息,只觉气若游丝,空气中有腥臊之气,乔予朝着下方看去,悚然一惊,只见祁婆显一双修长细腿,但尾处却是空空,什么也没了。
乔予的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那触目惊心的残肢让她咬紧了牙关,疾点祁婆显脚踝几处大穴点血,其实已无多少血可流。手掌抵她背心灌入内力,不多时,祁婆幽幽醒转。
乔予附在她耳边道:“别害怕,是我。”原本是怕祁婆显失声尖叫,却不料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无。
那双原本清澈莹亮的眼睛此时了无生气,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女人,看着乔予露出凄凉的笑。
“这是我该还的孽。”
“什么?”乔予奇道,而后知道她身体虚弱,此时不应多言,附在她耳边道:“不要说话,等恢复些力气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就要死了,白氏女呵,我定要说的。”
乔予看着那齐踝而断的双足,亦知她所说非虚,便不再言语。
“黎修喜爱的是她,我知道,可我是极陵族的公主呵!我怎能不恨呢?当年只因我与姬岙昙的一面之缘,便是我本有恋人却要与轩辕王族联婚,我得到了这片大陆上最尊贵的王族之人,从一族中最尊贵的女人变成了这片大陆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我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又不要我。”
乔予听着祁婆显怨言,亦有重重的怨恨从她那双本是天真灿烂的双眸中流露出来,这个时候的乔予终于明白,为何姬岙昙一直说这个女人心思太重,原来是真的。只是若非真正的深入内心的接触,任人都会被祁婆显的一双清澈眼眸所欺骗了。
“我没有生下黎修的孩子,她自然也不能生。我恨她,她自然不能活着,那日冷殿之中,她也如我现在这般被削了双足,只是那足亦未有我的足美丽呀!”
乔予知这女子乃是被当作联姻之物而被耽误了终生,但听她口中真言,亦是惊心动魄,问道:“祁婆显,你现在也未有悔过之意吗?”
“悔是悔过的,只是有何用呢?现在亦是用了我的双足来还。哈哈……当年亲眼所见她的血从那断足处流尽,她更可怜的是被拔了舌头,只是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我,每当午夜梦回,我都能见着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乔予倒抽一口气。
“现在终于还了,终于还是还了啊!咳,咳——”祁婆显的激动使得她嘴角溢出血丝。
乔予看出她的生命正在渐渐的流逝,伸手抵住她的心脉,将内力源源输入,过了片刻,祁婆显悠悠醒转。她欲缩手却被祁婆显抓住,后者已无力,只是用指尖悬悬的挂着,乔予知她有话要说,将耳附在她唇边,听着一阵低语,却是不清楚。抬起头来时,便见她又晕了过去,
乔予欲抽手,见祁婆显半耸拉着眼睛看着她,濒临死境的女子面如死灰,再不复往日的美丽尊贵与荣光。她嘴唇翕张在说着什么,可是却无声音发出,乔予对着口型领悟。
“好,我这就去带她来,你且等着,不可以睡着啊。”
祁婆显自然无力气点头或是发出声音,磕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姬麟儿你在哪儿呢?这话只能在心中呼唤,此时这座已成妖巢的乌家堡中,她只能敛气潜行。乌云鬃宅院乃是乌家堡中最豪华的住处,以芈偃极重享受的心性自然会选择这里。
此时的乔予掩在一片花木之中,扶疏叠影将她的身影藏的极为隐蔽。突听有孩童的声音传来:“麟儿要母亲,麟儿要母亲……”
有侍女的声音轻声安慰,乔予从树隙间看去,便见两名侍女牵着姬麟儿小手,将她带进房间中。过了半晌,当是孩子哭的累了,经不住侍女哄便睡着了。乔予见着那两名侍女出了房间,坐在廊间守候。二人应当是累着了,眼皮耸拉着栽着瞌睡。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乔予形如闪电,从花木间窜出并指点了两名侍女睡穴,打开房门进入,竟是半个眨眼间却毫无声响。
抱了沉睡的姬麟儿从窗中跳出,潜行之中躲过重重妖人巡逻队列来到那间宅室之中。将姬麟儿放下便见她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张口便欲嚎叫,被乔予捂住小嘴,将眼睛对准倚墙女子,附在她耳边道:“看,这是谁?”
姬麟儿停止挣扎,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
乔予低声道:“母亲睡着了,你不要嚎叫,会吵到她的。”
姬麟儿抬头看着乔予,乖巧点头。
乔予放开姬麟儿,伸手抵住祁婆显心脉,将内力源源输入,片刻后见她悠悠醒转,刚才梦中与儿女相见,此时见着眼前人,只当自己还在梦中,摸着姬麟儿嚅动着嘴唇叫道:“麟儿,我的麟儿,母亲还在梦里吗?”
姬麟儿稚嫩的童音叫着:“母亲母亲是麟儿啊!”
乔予听着奶声奶气的呼唤,也不忍心喝止,只是起身看着窗外,但见无任何动静,稍稍放下心来。但听姬麟儿叫着:“母亲,母亲,你醒来啊!不要不看麟儿……”心中想到祁婆显本是油尽灯枯之际,为见女儿最后一面才硬挺着最后一口气。
乔予转身回来,扶起姬麟儿道:“麟儿乖,我带你去离开这里。”
三岁孩童自然无力反抗,任由乔予抱着,但是口中却是嚎啕大哭,叫着母亲母亲。乔予点了她的睡穴,从祁婆显身上脱下外衣将她卷裹了背在身后。
“砰——”巨大的箭骨穿门而过,钉在祁婆显的尸身上,乔予怒目看向门外,便见芈偃手持一张白色巨弓,微笑看她。
这种微笑爬上一张俊雅无比的脸孔,总是那样的令人无法抗拒,但于乔予却觉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种恐惧来自于芈偃手中的弓,因为刚才钉在祁婆显尸身上的箭穿过了她的身体,埋入了地下。
芈偃是绝脉者,他所得的地位与荣耀全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但他手中的箭却使得他有了相等于华渊级的修为。
芈偃手扶功弓,眼神极为虔诚。
乔予只觉他极为做作,那些实诚的态度令她作呕。
白骨弓气玄辐射范围极广,在乔予作呕吐心态中,那弓中黑暗之力强压,她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若说自己有华渊五阶内力相护,那么背后的小家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