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腹之间幽幽一叹,道:“那日我将他从女娇腹中剖出之后,只以芦草简单包扎,后被山神武罗将女娇腹部缝合,以黏肌土涂抹,而后输导真气助她保存了性命。女娇被族人接回东夷后,托飞鱼传信给文命,哪知文命为治洪奔波,根本无暇顾及妻儿,只谴飞鱼传纸一片,纸上一字,启。”
“女娇复原之后,带着启儿居于千门山东上,七年后,魔神无支祁伏诛,而那时康回手下两大将相柳和浮游因入魔障被我那文命孩儿所诛,康回亦是怀恨在心,于千门山上掳走启儿。”
乔予听后亦是心中一惊,千门山乃是东夷神女世居之所,康回如此能耐竟能比那座山上掳走女娇的孩子?这其中必有隐情。
熊腹继续道:“女娇追踪而到殇山,为救被康回折魔的奄奄一息的孩儿竟是纵身跃下岩浆池中。而后康回亦将启儿拍晕了悬在岩浆池边,幸得一人所救。”
乔予道:“什么人?”她心中觉得这个救姒启之人必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可惜熊腹中的回答让她极为失望:“启儿亦说此人乃是他救命恩人,授业恩师,但却在他下山之时迫他发下毒誓绝不透露二人关系。便是我这亲祖父也不能告知。”
“启儿学艺四年师成下山,却不愿回东夷,更不愿见自己父亲,一日上山捕猎打渔,不想一日竟遇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被追下崖来。那时碧波蛇尾兽的嘶吼音震出的漩涡卷进这黄河底窟,于是便有了我们祖孙二人的相遇。”
乔予这时才明了,刚才在河面所见的怪物碧波蛇尾兽竟是这黄河底窟的引导者,若不是它,自己也不会机缘巧合的行到此处,遇到传说中的鲧。
“我问启儿是否身着一枚木佩,他一惊之下掏出木佩来说道,他出生之时就有这佩了,母亲说应是接他出生之人相赠之物。我对他说明当年事由,他极为惊诧。”
“而后,我便与启儿诉说洪水的起源与天帝的震怒,我的身平及他父亲的出生。启儿则告诉我,他的父亲,我的文命孩子现在被天下部族尊为大禹,乃是如今天下帝君,统一华夏,分制九州,铸出青铜九鼎,镇于都城禹州,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熊腹言罢哈哈一笑,以表心中畅快,“我儿不愧为我黄帝子孙!”
熊腹笑了一阵,便入沉默,似是在哀叹孙儿不幸的童年以及儿媳的苦难。
乔予也不说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从他来到这洞窟之后,便以笔划来代表时间进展,不想匆匆一瞬竟已一年,我将全身绝学全部教与我那乖孙儿。他自己开启天幕神眼,出得这暗无天日的洞窟。”
“天幕神眼?”乔予惊道。
“天幕神眼是老夫在这洞底的无尽岁月里通过水流激穿顽石悟出的一种隔空之术,便是隔了这坚硬的玄铁岩石,也可将肉身送入千里之外。”
乔予心道,竟有这么神奇的术法,若是我学了,不就可以穿墙越洞,无往不胜。只是为何从未见姒启用过?
乔予对那天幕神眼极为感兴趣,于是便温言软语哄起老头开心。
鲧已生存几百年,哪会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开口道:“丫头,你可想学我这一身技艺。”
乔予冰雪聪明,怎会不知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活了又死了又存在了几百年的老头子,且也是有意表露,还有便是不想对这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有所欺瞒,于是乖巧的点点头,轻应一声:“是!”
“好一个灵巧的丫头,若你想学我便可教你,反正这一身技艺于我而言无非是排遣寂寞罢了。于你而言,若是能出这底窟,有我十分之一的绝学便可在华夏九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但有一点,你需应我,不然便陪我这老头子的熊体之身在这地下熬着。”
乔予兴奋道:“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心知自己到了四千年前,一个王朝成立的前期,现在出去亦是身逢乱世,若学了那些本领便可华夏九州任意闯荡。她对权势无太多的欲望,心中最迫切所想的自然就是报师门覆灭之仇。
熊腹中的声音喜道:“还不快拜师!”
乔予一怔,心道:这些老家伙怎的都爱如此收徒?当年初遇帝江之中,他便被乾蜈老祖追着缠着想要收入师门。老怪物亦是如此,这头熊也不例外。
乔予有些为难道:“我已入白瑶宫,拜白玄为师,人切不可叛离师门,改投他人门下。”
熊腹冷哼一声,道:“方才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答应吗?”
乔予想了想,双手举过头顶,端跪大熊身下,恭敬的叩了三个响头:“我便拜您为干老爷子,请老爷子倾尽所学,乔予必当勤学苦练,他日出得这洞窟,必会协启问鼎九州,夺得天下王权!”
一直如木炭般漆黑庄严的熊脸上,这时竟露出一丝诧异,“你怎知我要你做的事是助启儿夺得九州王权?”
乔予心道:你方才还说“我姬氏乃黄帝之后,理应将这华夏王权掌在手中,百姓方可安居乐业。”现在又问我怎知。而且师父遗命在先,我现在不过是应景罢了。
她心中这般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自谦道:“乔予智愚。”
“你非智愚,而是聪明的过了头了,这样也好,启儿生性纯善,被人教导,心中自有九州太平之想。只是太过死板,若有你这么聪明的助手,老夫便也放心了。你跟我来吧。”
乔予心道:姒启生性纯善?太过死板?这该是说的彭战吧!怎么可能是姒启呢?他眼底对这世间的不信任难道这老熊怪就看不出来吗?
乔予如此想着,紧随熊体之后,只觉那熊肥硕庞大的身躯在前方开路,她在后面走的安稳。
她边听边用脑记着行走步数,一千七百三十步之后,他们来到一开阔处,熊口终于清静。乔予从熊身后走出,视野开阔,见所立之处是一约十平米的岩洞,洞壁正如老头所说,玄冰岩身,无坚可摧。洞的中心地有一处半人高台,乔予靠近去,只见台中插着一根黑色棍子。
熊腹问道:“你可知这是什物事?”
乔予心想,我哪能知道呢,我又不是万能的。口中却恭敬答道:“孙女不知。”
“这便是我儿文命治水之时,插入黄河河底的定海神针。”
乔予一愣,脱口而出:“如意金箍棒。”
“何为如意金箍棒?”
“没什么。”乔予挠挠头,心想,这棍子便是那能大能小的定海神针,在上古他是治水英雄的神器,可定海之心,引发激流涌退,开河道,入海流,可是在后世却只是一只猴子打打那些老虎豹子化身的妖怪而已。
“丫头,启儿得了我一大半的本领,想要拔出这棍却是不易,若你是有缘人,便可来试试。”
乔予待老头话未完,便伸手去拔,可是那棍却丝豪未动,乔予使出全身力气,却动不得它分毫,气的咬牙切齿,那棍却始终无动于终。
老头在一旁哈哈直乐,开口道:“你这丫头,听风便是雨,你可知无念力摧动身体力行,这棍就是你在这里拔它千年万年也是不会动的。你且转过身来吧!”
乔予气馁的转过身去,却不想老头一掌挥来,她避无可避,头上直接对上那掌心,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流经额头流入脑中,后贯穿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盘膝调气,为师助你气升丹田。”
乔予双腿盘起,调息气息。
“你是个丫头与我直接传授气海接纳之法多有不便,为师便从头顶百会穴入手。”
乔予调息间,便觉一股气体自百会,经神庭、太阳穴、耳门穴、睛明穴、人中穴、哑门穴、风池穴、人迎穴头部九大穴位流走,膻中至鸠尾处一股暖流聚集于中,再进入四肢百骇,突觉耳聪目明,于黑暗中方可视物,定睛向那熊身看去,只见那熊一身黑毛,胸前一撮白色毛发。突的那股暖流汇入气海,消失不见。
乔予抬头看去,那熊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你这丫头,竟是天生的骨骼奇佳,吸纳气海,汇聚内力真是天生之才。呵!想不到我鲧在这黄河底窟,竟捡到如此多的天纵奇才。”言罢抑头狂笑不止,碎石纷纷而下。
因有那庞大的熊身相护,乔予并未中招,想到初入这异世界时,因任督二脉被封印而成为绝脉者,被所有人断定为废物,今次却听到天生的骨骼奇佳之赞,便觉晃若隔世啊。
老头笑着是上了瘾了,一突的不肯停歇,这时一声雷霆怒吼,压过老头的狂笑,惊的乔予气血翻涌,一股真气游走于脉络之间,连忙盘膝调息,压下这股真气。
“好一只畜生,又来寻老夫的晦气。”
“师父,是什么畜生?”游襄但闻那吼声,便知来者不善。
“怒焰玄武。”熊腹间嗡嗡作响,亦是极为愤怒,“有多久了,这畜生总是咬着我一放,不过也是好生有趣,老夫一身本领若是拿去争天下,自是易如反掌,只是碍于待罪之身,不得抛头露面,只好在这浑水中与那畜生斗上一斗,消消气。也好,今日即来,我与这畜生也该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