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四艘巨舰包围。
姒启心中只觉得若木倒是比自己想像中更看得起自己,今日的狙杀怕是早就有备而来,白瑶宫中的那件神器应当只是次要的目的吧。
久战多时,从一开始他就尽自己全力而战,所有的高手都被派来这次狙杀自己的任务,那么白瑶宫中应该就只有若木,而他虽然不是高手,但亦是华渊一阶,是个动动手指头就能按死白羽的角色。所以他必须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吸引力。
若木来了,但是他却没有战斗,他们进行了一段对话,大意很清楚就是今天一定要把他留在这里。而就在那个分神的瞬间,原本强健的有巨大爆发力的肌肉手臂背后一刀,刺进了他左边第一条肋骨的地方,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只是可惜了,那是背后一刀,虽离心脏极近,但却杀不死他。
姒启擦着嘴角的血迹,看着若木,那个夜暗魅者般高雅贵气的现任少主,伯益的幼子,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大廉和九嶷国神女丹熏仙子的弟弟。
姒启看着他,眼神中仍是一如际往的恬静温柔,这是他的本质,只是眼底的那种冷漠蚀骨附髓。右脚边有铜方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他的左手还保持着握刀的手势。姒启知道他不是左撇子,做为他曾经的兵,他知道铜方性格中的坚硬就像他的肌肉一般。
“谢谢你帮我杀了谈乐人。”这是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话中包含的内容太多,比如谈乐人做为驻将,原本平庸却夺走了太多属于他的东西,比如即将到手的若木承诺过他的副将转正。
权利呵!这个世间最能够腐蚀人心的东西。就算心质强大如殇山上最坚硬的玄武岩般的父亲,在位九年,仅仅九年便已被腐蚀不堪,晚年残暴治世,逼着曾经忠贞不渝的部落离开他。
姒启永远记得父亲仙驾前对他所说的话:“答应我,回到东夷去,做个普通人,享受岁月静好,娶那位好女子做夫人,好好的保护她。不要妄想权利,那不是个好东西。”
权利,铜方终是为了这个好东西背叛了自己。当时的他就在自己身边,从开始就知道这场狙杀,想到很多问题的他,在和白羽共同目睹悬崖上的三叩首后,那些人落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很多想不通的问题就全然明白,可是为什么没有防备,因为骨子里对自己练出来的兵的信任,或者是自己在和自己打赌。
呵呵,可是他输了,输给了最可笑的,父亲认为不是好东西的权利手上。
若木听到姒启笑声,漆黑夜空间般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变化,木讷的脸容是暗夜里行走的魅者,冰冷而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贵气,和他那位高贵的神女姐姐一样。若非熟知他们家族的人,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并非一母所生。
他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子,就连挥手下达绝杀令的动作,也是那样的好看。
六位华祖六阶的高手向姒启围攻而上,他们属于同一个部落,以暗杀为生,本次受聘报酬极高,充满致命的诱惑,同出三十六位高手,从姒启交出蛟禹军兵权离开禹州开始刺杀行动,中途折了二十二人。刚才在这巨舰上被姒启除掉八人。
这六位华祖六阶的高手此时眼神中的轻慢早已消失不见,反之出现的是惶惑和不安,这位九杰之一,先帝禹的儿子是位华渊九阶的高手,未入太级,原本以为几位华祖六阶高手轮战便可狙杀,可是部落出来的三十人都折在他的手上,现在虽是强弩之末,但那挺直的脊梁,敏捷有力的四肢,全身流散出来的华渊九阶真气,眼中骇人的杀气,以及刚才反手间便用那把再普通不过的剑柄刺穿了铜方的咽喉,这所有的一切使他们的眼中不得不出现那些消极的神色。
与高手对战最忌心神不属,那些不安的情绪流淌在战团中,姒启的胜利就是注定的,只是强弩之末的他手刃六人,自身的伤痕数量又增加了。
他看着若木,轻轻道:“你一定是想亲手杀了我,为何还不动手?”
若木挥挥手,巨舰上的士兵退到边缘的四艘战舰上。
此时如墨的夜空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好看的总是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温柔笑意的少年,和一个比漆黑夜空更明亮的黑瞳眼眸,如暗夜魅者的稚气少年。那轮明亮温柔的月光笼罩下,巨舰上的士兵们看见的场景如同被月色泼洒的画卷。
若木轻轻开口,夜空般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色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姒启摇摇头道:“曾经我们是很要好的兄弟。”
若木轻哧一声,道:“明知将死,就不用再来套近乎了。姐姐喜欢你,或者说他对你另眼相看,我不喜欢。”
姒启眼神一怔,做出了一个略显惊愕的表情,但在他这张温柔的脸上却表现的不如内心的惊愕那么强烈,他轻轻的提醒道:“女善是你姐姐,亲姐姐。”虽不同母。
若木眼角露出轻蔑的笑意,道:“你不是也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对人对事冷漠了这么多年,你相信过谁?连我姐姐你也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吧。枉她对你那样好。”
姒启握剑之手轻轻一颤,母亲之死是他这一生中不可触碰的伤痛,若非七岁那时的他太过纯善,对世事都存在美好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因为轻信康回的话而跟他走,母亲更不会因寻自己误入陷阱。之后父亲血洗不周山,将共工氏逼入北维穷山恶水之地,而对自己,曾经的宠溺不复存在,冷漠视之。
而后的这种冷漠便深藏进了他的眼底,从此,不再信任。
若木眼中姒启手指轻颤,他虽低垂着眼睛,可是他知道他戳中了他的死穴,他哧笑一声,道:“说到痛处了?”
姒启平复心情,将所有的悲痛、内疚、自责深埋眼底,藏进那丝冷漠之中,看着若木,道:“那是根本不一样的感情。”
若木举起手中长剑,道:“来战。”
姒启举剑却又重得落下,他看着若木,眼神有阴戾的光。
若木咧开嘴角,用一种邪恶魅惑的眼神看着他,道:“你中毒了。”他迎接着姒启刀剐一般眼神的注视,笑意满盈的眼睛中有着一种兴灾乐祸,“刚才那把刀不过是引起毒发,你中毒是在更早的时候。”
姒启心绪翻飞,渐渐的眼象浮现出一丝惊惑不定,慢慢变的悲伤,他知道答案,却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若木用那句话来刺他的心。
果然。
“是母亲下的毒,在你离开禹州那晚,只是一碗汤而已,因为怕你发现,所以下的极轻,但是毒素却会慢慢的浸入你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脉之中。”
若木看着姒启眼中神色,心情非常愉快,轻轻的说着:“你也应该听说蛟禹军撤军的消失吧,哈哈!父亲做的。”
若木的眼神里满是邪恶而愉快的光彩,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曾经我以为父亲关注你,母亲关爱你,哥哥姐姐都看重你,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你是禹的儿子,你惊才绝艳,贤名倾九州,这不是你的优点,而是你的致命点。”
姒启看着若木,哀伤的闭了闭原来因为重伤已无光彩的眼睛,问道:“所以我必须死?”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好像问出的生死与自己无关一般。
若木道:“是的,父亲和母亲准备好了一切,不过是让我来操刀解决一切。你,必须死。”
死字未落,若木持剑暴起,刺入重伤且中毒而无力站立的身体。
剑刺左胸,那里背后同样的位置还插着一把涂满剧毒的刀,若是两柄利器对接成功,那么姒启便会命丧当场。
剑已刺透皮肉,姒启软软的倒下,挂在并未再进一步的剑尖上,若木反手抽剑,暴起一脚,将姒启从巨舰踢入海中。
看着巨大浪花溅起,若木眼中有满意的光,轻轻道:“好好享受巫妖一族噬骨蛊附心的死亡过程,一剑杀死你太容易,我会不喜欢。”
此时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的若木,并未见到接住姒启的那个纯白身影。
……
……
突然从石床下水柱中冒出的人,惊的众人惊呼不已,而眼神最好的白露第一个看清来人长相。乔予见是白桔,正欲开口询问,只见水柱回流,众人惊呼声中被吸入地洞中。
这是一条漆黑一团的走廊,乔予摸着身侧两旁我滑的石壁,努力的将双眼瞪到最大,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有声音道:“白羽,白露,你们在哪里?”
乔予心中一喜,这是白桔的声音,她大声回应,向那声音来源处跑去。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艘巨大的榆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