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拍打着石门,慢慢跪伏在门口,她听出师父话中的严厉的责备,正欲开口申辩什么,却见头底金芒爆闪,一柄木剑落在她手掌中。
乔予看着手中毫无特别之处的木剑,抬头看着石门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与圣尊神剑齐名之剑。”
那清冽如绝顶寒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微讽,乔予听后,抚摸着剑身,正欲拔出,却听那声音道:“此剑剑身乃是殇山顶上的亦火梧桐木顶芯木,九百年前铸剑狂徒打造,曾号令群山山神齐聚,运巨石入黄河下游,筑起壶口,助姒文命治水。”
“于此剑来说,亦是与至尊神剑轩辕剑地位相当,只是世人不知罢了。今日便赐予你,助姒文命之子姒启平息天下战乱。”
乔予捧着剑,盯着石门,似乎想弄明白师父这句话的意思,终是不明白,问道:“师父,新帝登位,天下太平,何来战乱之说?”
石门内一声轻浅的笑意,似是那双睿智的眼睛在看着乔予,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话。
“九州一统,华夏大地永无战火。这是我坐化前,对你所说的唯一要求,你可能做到?”
乔予听到坐化前三字,亦是心中震痛不已,口中道:“谨尊师命。”心中却想九州一统倒是可能,你不说我也知道启是注定的华夏第一帝,可是天下永无战火这个美好的愿望实在……太难了。
再一想师父自称坐化,那便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乔予手捧无名之剑,扑上去拍打着石门,大声喊着:“师父,求您让我见你一面吧,求求你了。你不要走,不要走。”
回答她的是沉默。
拍打着石门的手已经满是血痕,石门拍击的响声太大,她没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乔予的叫喊着,拍打着,激动而悲伤。她的肩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着,接着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她看着姒启,一边想着再也见不到的师父,一边想着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华夏第一帝。
乔予看着他,开口说道:“我不会和你走。”她的语气平静而冷漠,“即然我已接任宫主之位,那么我就要留下来保护师门。”
“离开吧!师门此劫难逃乃是天意,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走。”那清冽的声音如同绝顶最烈的寒风拍打着乔予的面颊,敲击着她的心脏。她反身扑过去拍打着石门,泪水汩汩而落,却是再也说不了出话。
而石门后便是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有一双手,轻柔的抱她离开石门边,轻轻的拭干她的眼泪。
乔予看着那个少年面无表情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原本是一幕温馨的画面,但那眼底的冷漠却是激起了乔予的怒火。
她一把推开姒启,大声吼道:“那个肌肉男不是让你走嘛,不要管我们。你一路跟着我,在我要被人杀死的时候你在哪?你看着我师门遭受屠戮,你一直袖手旁观,你对这个世界不信任,何必要来对我假惺惺,你滚。”乔予此时形容悍妇,指着潜修院门,对姒启吼着:“滚。”
姒启看着一步之隔的乔予,她此时情绪激动口无遮拦,他知道她心中惊、怒、惧全数在向自己发泄,惊是看着白瑶村的惨况,怒是家园即将毁来,惧是因为第一次杀人吧?他是跟着她一路过来,榆钱木下的她暴起杀人他全都看见,当时的他完全可以出手击毙那两名功力低阶的人,可是这个少女必须自己面对,她要成长。
他看着她,亦是面无表情。下一刻,乔予只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超越极限,她处于一种非人状况的行驶,不是跑,不是飞掠,当然更不可能是走。因为她在跳跃,在少年的臂弯里,鼻息间有夜风清凉的舒适感,而后便是凛冽的割裂感。
林间有觅食的小兽,嚼着草根偶尔抬起的小脑袋,只觉得一阵清凉的风卷过,有不同于兽的味道。那只小兽自然不会去追逐,继续低头啃食着草根。
缥缈清泉,这里是乔予的地盘,曾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昨天多了一个人,她让他知道的目的是不想再见他,可是今夜带她来此的却是那个人。
再次进入那个黑暗的洞口,与上次被迫落下相同,而且相同的还是那个人。落入冰冷肮脏的水中,并没有呛水,亦是一种温柔的包裹。
乔予在结界里睁大眼睛,涌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在用他的实际行动,让乔予见识了一次华渊九阶的行动速度。
她计算着从姒启挟住自己开始到现在通往海面的冷水中,似乎只是短短的瞬间。而她在这瞬间之后所做的决定仍然是推开他,可是紧紧相握的双手。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她挣不开。
“我不想我的剑第一个杀的人是你。”
乔予握着手中剑,看着姒启,眼中满是愤怒,鼻孔里要喷出火来。
姒启看着她,面无表情道:“这把神剑现在还未认你为主,若他沾上我的血,怕是会成为我的武器。”
乔予愕然,在黑暗中举起手中木剑观看,道:“只有至尊神器才可与主人定下精魂血誓。”
木剑横过乔予臂膀,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木剑沾血,光芒大盛,黑暗的冰水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虽然是小小的一团,但却足以照亮彼此的面容。
姒启看着木剑剑身燃烧的火焰,道:“果然是亦火梧桐木,神器本身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只是在同等阶段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同等的价值。”
乔予瞪他一眼,道:“我知道我现在法术低微,不足以匹配这神剑的力量,不用你提醒。”
姒启原本只是用这神器来转移她因师门遇难,师父化坐的悲伤心情,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嘴角不禁扬起轻柔的笑意。
静,这是比死亡更沉默的寂静,除了彼此的心跳,他们竟然完全听不到任何一点心响,这种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乔予却觉要被自己的心跳震碎了耳膜,一种蚀骨的惧意如毒蛇一种攀爬蔓延至全身。
手心里有温暖的触感,那是来自姒启体内的真气,乔予看着他,犹豫的神色一闪即逝。
姒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你自己的战斗。”
手心的温暖消失,身旁的少年退开三步。冰冷的脏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入乔予的所有感官,她没有呛水,因为手心温度离开的瞬间她已经使用了闭息法,但是剑身激射的气芒说明她可以在闭息的同时使用法术。
化蛇嘶鸣一声,血盆大口喷出愤怒的毒液,那点滴如拳头大小的口涎向乔予头顶罩来,接触到梧桐木剑的火焰便在水中化为肉眼看不到的烟尘。
梧桐木的火焰在壮大,每当一滴毒液触到剑身消失,火焰就会成长一分。化蛇巨口闭合,海水旋风般的翻腾倒卷。
乔予手举梧桐木剑,那火焰在这股巨大的海底激漩中即隐即灭,姒启已不知身在何处,极小的声音传来:“以真气护住亦焰,记住,这是你自己的战斗。”
乔予气海处真气亦如这股海水巨大的力量一般疯狂,她体质极佳,在白瑶宫的一年半时间,宫主极是严苛的整治磨砺,现在才能将和体内这股力量抗衡。
晋阶之中,若是气海逆流,她自然会如姒启所说走火入魔,轻则经脉全数毁坏,重则爆体而亡。只是她不甘心啊,一般人会被困于华渊不得晋升,而自己若是在小渊级就被困死,岂不是自己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而且,她自信自己是个另类的天才,不是普通人。任督二脉打通之后,便在半月内晋升两重,试问除了自己何人能够做到?所以这小小化蛇亦不过是她晋升的道具罢了,任你再装的如何强大,亦如帝江所说,在我眼中,不过一条小虫罢了。
乔予手中木剑亦焰渐息,却是全数被吸纳入气海之中,腹部一阵灼热,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烧伤烤熟了。脑中闪过师父那清冽如绝顶寒风的法诀,耳中乃是帝江的释意。顿时灵台清明,腹中气海反弹而出,顿时木剑火焰大盛,竟是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是结界!姒启在战团之外,他说过这是她自己的战斗,这丫头刚得神剑,立下精魂血誓,自定磨砺一番,功力才可成功晋阶。
看那亦焰结界便知她晋阶成功,现在怕是升级五阶,已能初织结界。看来她果然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但是心地太过纯善不堪大用,而且性格极为偏激,得好好磨上一磨方可。
亦焰结界悠然窜出海面,于夜空或是一捧炫丽的烟火,炸开的花朵是一汪汪晶莹的海水。
海水降落,拍打在姒启的面颊上,他看着空中那个衣袂翻飞的少女,好看的脸上,绽放出轻柔的笑意。蓦然眼神一变,海面有罡烈风的,原来明月当空,却是突然乌云翻滚。
巨大的海浪相互撞击拍打,阴寒之气袭身。乔予炫烂刹那,便见一只巨大的怪兽破水而出,那是一张辨不清性别的脸,乌金中泛着黑暗的光泽,竟是衬的夜空中的明月更加明亮了。头上亦有一对野牛角。
耳边有声音传来:“化蛇变身了,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