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面色白天几近透明,牙齿不知使唤咯咯打着颤,此时的他已说不出话来。蜷缩着身体,极为吃力的保持着一种绝决的动作。乔予但看帝江眼神中藏着一种毁灭式的痛苦,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他。帝江突然伸展四肢平躺在那块平坦的岩石上。
那是毁灭般的痛苦在帝江眼中渐渐散去,但是此时的乔予却觉得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碎成好多片。
乔予想到他刚才所说之事,叹息一声道:“我不想做你的夫人,不过我答应你守在你身边就是了。”言罢撑着那柄断剑在岩石边坐下,四听六路,眼观八方,极尽守护之职。
绝顶风寒,乔予翻出包裹中的衣物,拿出长袍欲给帝江盖上,看见那瘫软的人体惊惧错愕。虽有衣物遮盖,乔予却能感觉到他的骨骼正在错位重组。
“咔嚓,咔嚓,咔嚓……”如此多骨骼断裂的声音听的乔予心惊肉跳,手中长袍不敢落下,她害怕这极轻的长袍会将此时软弱的帝江压扁了。收起长袍,再去看岩石上的帝江,骨骼错位之声已渐渐消失,而此时的他如个新生儿一般瘫在岩石上。
乔予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却没有任何力气。
“先不要讲话,好好躺着,我会守护你的。”
帝江眼中罕见的轻柔光泽,有别以往的轻嘲毒舌时的犀利。
“原来你也有这么弱的时候。”乔予正自轻嘲,耳中有极轻微的波动声,“有人上山来了,我去看看。”
断剑崖下有一处平坦的草地,此时站着三个白衣女子,其中之一较其她二人的容貌极其出色,端的是极美丽娇媚,只是眼中的狠戾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白羽师妹,宫主传召你回宫去了。”
只听一声极轻的声音,三人便见白衣少女立在面前的草地上,白衣轻灵,清丽无双。
白佳看着这位比自己容貌、气质都要美上三分的师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笑道:“师妹,快收拾了包裹和我们回宫去吧。”
乔予同样报以笑容,道:“白佳师姐,宫主传召我回宫有何事?”
“这我便不知了。”
乔予欠身道:“白佳师姐,我在这里感受天地灵气,领悟至高剑法要领,暂时不想离开?”
白佳面色一寒,道:“白羽,你要违抗师命吗?还是你在断剑崖上藏了什么人了?”
乔予听白佳冷嘲热讽,心中怒火升起,但想帝江现在状况,便道不易惹怒她们,若她们真的闹到断剑崖上,帝江岂非很危险。但若我此时跟她们回宫,对帝江的守护承诺不是要失约了吗?
正当乔予左右为难之际,跟随白佳而来的白珏道:“她定是在山上藏了那个闯入者。好大胆的白羽,还不快随我们回宫中受罚。”
乔予脑中灵光一闪,道:“宫主并非传召我回宫吧?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引我回宫去,落我个私自下崖的罪名,是也不是?”
白佳虽是心思歹毒,口齿却不如白珏伶俐,而她们身旁那个圆圆脸少女则是只会跟着起哄。
白珏道:“哼,你私藏了闯入者便想以此理由不随我们回宫,我这就去禀报宫主和三位长老,让她们都上山来看看你这白瑶宫的叛徒。”言罢转身欲走。
乔予喝道:“站住。”
白珏咄咄逼人,道:“怎么,怕了吗?”
乔予冷嗤一声:“怕?我怕什么,我只怕这叛徒二字我白羽不敢当,若你真要以为白羽是叛徒,便是是要怀疑师父的眼光吗?”
一听乔予抬出大长老,白珏立时闭口不言。
乔予心中一喜,她本是看宫中诸人都对自己师父有着对天神一般的崇敬,就连一直无视宫主的白桔师姐每日晨间进入潜修院都会向师父恭敬三叩首,更别说这些屑小了。
白佳、白珏和圆圆脸少女自然不敢再妄言乔予是叛徒,但却不依不饶,白佳道:“不管如何,我们定要上断剑崖去看看。”
三人成行,乔予拦在她们面前,道:“你们不能上去。”
白佳手持武器,乃是一柄青铜长剑,指着乔予道:“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乔予看着白佳手中青铜长剑,冷冷道:“你想置我于死地应当很久了吧?白佳师姐。上次白瑶族祭祀之日,那些村妇应当便是你们三人牵引过去我与白露和白桔师姐那边的吧?”
白佳、白珏和白澜三人看着乔予,目光森寒。
白珏冷冷一笑,道:“我忍你们多时了,便想一并除了去。不想化蛇竟没吃了你和白桔那小贱人。”
“知道师父为何会收我为徒吗?还有我前面那两位师姐,宫主在教我剑法时便告知过我两位师姐的脾气秉性。相较于我们三人,你们这些私欲太重,妄念太重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潜修院。”
白珏哈哈大笑,道:“私欲太重,妄念太重。只要是生在这世上的人便都有私欲和妄念,你白羽便敢说你自己没有吗?”
乔予看着她们三人,心中想着帝江蜕变需要时间,自己要尽量拖延。口中道:“我的私念不过是想白露师姐能够天天为我做芋莲汤子,我的妄念不过是想多吃一碗白露师姐的芋莲汤子。”
白珏、白佳和白润面上皆是一怔,白珏啐了一口,道:“你这等痴傻的废物,一个来历不明的绝脉者凭什么做大长老的弟子?”
乔予呵呵一笑,道:“你这样一问,就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我只能说你们这些私欲太重,妄念太重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潜修院。”
白珏自从输给白桔那场赌约之后,便是心心念念想要进入潜修院中以雪前耻,如今两次听乔予提到她根本不可能进入潜修院,便是怒火中烧,欲要动手。
白佳听了她们二人所说,心中转了多道绕弯,最后惊呼道:“错了,错了,她是为了拖延时间。”
白珏一听白佳所说,怒火顿息,她心思歹毒,本是受人指使前来诱乔予下山赴一场极危险的约定,现在想到崖顶必是有乔予极力想要隐瞒之事,便想只要拿住那个把柄,乔予便会乖乖随自己去了,当下喝道:“我们快些上去瞧瞧。”
乔予本是想将三人拖住,不想白佳却是看穿自己心思,当下挡身一拦道:“你们不能上去。”
白珏和白佳二人对视一眼,那圆圆脸白润便扑上前去将乔予紧紧抱住,道:“白羽你这贱人,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绝不放手。”
乔予此时被她抱的死死的,眼看着白珏和白佳已登上崖顶,心下大骇,道:“若你再不放手,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白润呵呵傻笑道:“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看啊。你确是剑之一的天才,可是相较于学剑十的我来说还太弱了。”
乔予听她所说,亦是无法,无奈此时已看不见白珏与白佳身影,应当已上崖上去了。
“你这绝脉者凭什么?凭什么可以成为大长老的弟子?你来历不明,私藏闯入者,所范都是宫中大错,师父不将你逐出宫去,只因你是大长老的弟子。我们从小便渴望能进入潜修院,每次远远经过都会对那座院子充满渴望,所有人都抱着进入那座院子的希望,可是你来了把所有的希望都毁了。全都毁了。”
乔予没想到她们会对自己怨念如此之深,道:“师父她到底是什么人物?”
“哈哈哈……”白润一叠连声的狂笑,道:“你竟连大长老是什么人物都不知道?就给她做了弟子,你配吗,你配吗?我今日便杀了你。”
乔予心中想着自己只是拜入白瑶宫门外,成为白玄弟子却是犯了众怒,听着白润抱怨,本在心中思索着这个事件的平衡点,却不想她竟是动了杀机。
青铜剑平刺而出,乔予看着那被割裂的白色衣角,飘然而退,看着白润道:“你要做什么?”
白润眼中闪着阴戾狠厉之色,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等等,今日你们上山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诓我下山,落个私自回宫的罪名,为何你会对我动杀机呢?她们到底是怎么撺掇你的?我说白润师姐你这蠢货,为何如此轻信别人?”
白润一怔,她本是头脑简单的人,心里却是极好强,先前那宫中受宠的白桔,许多人看不过眼,白润受白珏挑拨经常去挑衅白桔,后来被几位长老训斥之后便不敢再找她麻烦,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如今见到白羽,竟是抢了宫中所有人寄极大希望的弟子之位,而她又无长老护持,便将怨气撒在她身上。
昨晚见到白露师姐做了大碗的芋莲汤子,她本是嘴馋之人,便厚着脸皮去要一碗,不想白露师姐却是不敢,说着下次再为她煮。
而白露师姐提着装有芋莲汤子的竹篮偷偷上了断剑崖,白润才知道又是那个白羽。于是便去将此事告知白珏,后来找来白佳,三人一合计,便想到这条恶计,不想白羽自作死,竟在崖上私了闯入者。这下岂非更好,就算自己杀了她,便可栽在闯入者身上。
白润青铜剑勾刺而击,乔予轻灵身形旋转避过。一闪身向崖上而去,白润在身后追赶,叫道:“贱人想逃,吃我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