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九月三十号,十天之后吗?!天家的婚事不可马虎,让礼部十天来准备一场盛世婚礼,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仓促前例!
“母后请三思啊!”
皇后一听,霎时间就慌了神,跌跌撞撞的冲上榻前,却被太后抬手,一把给拦住了劝诫的话头:“好了好了,哀家还想在有生之年再抱上一次小娃娃呢,哀家都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们还忍心看着哀家死不瞑目吗!”
“母后!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皇上一撩龙袍衣角,半跪在了榻前。
“尽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哀家,哀家心意已决,此事无须争议,你们大可不必再劝了。”太后强势而不容拒绝的眼神,让皇后不由得把一肚子的话,都给硬生生的咽进了喉咙里。
自己不好出面开口,皇后只好求救于皇上,那涂抹着蔻丹的鲜红指甲,不轻不重的在榻底下掐了掐皇上。
被掐的一个激灵,皇上连忙把劝言脱了口:“可是母后,婚嫁也得讲个你情我愿……”这喻文墨,她是摆明了一百个不愿意,抵触得很哪!
太后可不想管这些,她只知道一点,这个婚,她是定要做主的了。
她看得出来,顾景言对喻文墨,不是没有意思。
“够了,皇上就算不为哀家着想,也该为景言那孩子想想啊。景言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了,想这京城里,哪个世族公子不是在二十岁及冠礼之前,就娶了妻子成了家的?”
太后说着,字字句句凄凄切切,直戳人心窝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去打酱油上学堂了。景言倒好,——他堂堂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他偏偏连一个通房丫鬟也不肯碰,将军府至今连只母蚊子都找不着,他……他这是要让顾氏断了香火,绝后啊咳咳咳!!”
太后越说越激动,话说到了最后,都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旁的皇上连忙拍着太后的背,只好遂了她的意:“……儿子明白了。”
选择性忽视掉身侧,皇后不断递过来的拒绝的眼神,皇上扬声道:“来人啊,还不快去传礼部尚书!”
“喳!”
在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装晕撒泼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之后,太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喻文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喻文墨,她是越看越满意。
拍着喻文墨的手,太后语重心长的嘱咐说:“丫头,哀家看景言那孩子秉性不坏,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现在没有多少感觉,没有关系,咱就先把这婚给结了,以后总会日久生情的不是?”
“……”您懿旨都已经下了,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喻文墨眉毛抽了抽。这算什么,先斩后奏吗?
季府,祠堂内。
季老夫人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一次狩猎,能让季夫人和季正清回来时不再吵架,而且,都是同样的表情,——愁眉苦脸。
现在他们两个坐在祠堂里一言不发,季老夫人已经三盏茶下肚了,见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她便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今日狩猎,修然猎得了多少?”看他们这个神色,莫不是垫底?
季老夫人不提还好,这一提,季正清不忍说,季夫人只好叹了一口气:“回母亲,修然他没参加,反倒是文墨她……”
文墨?
季老夫人下意识的心里一紧,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一些不稳了:“文、文墨她是怎么了?是不是狩猎的时候出什么事了?被弓箭伤着了还是被狼啊虎啊咬伤了?!”
像是连环炮蛋一样一连串打来的问题,打得季夫人有些措手不及,她又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的说:“没有,文墨她哪也没有伤到,还夺得了魁首的彩头。”
“真的?”
季老夫人的视线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季正清,见季正清不说话,也就等同于默认了。她霎时眉开眼笑,将方才的担忧与心悸全然抛却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她看来,季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喻文墨。现下喻文墨毫发无损,还夺得了狩猎的魁首,这等有脸面有光彩的事儿,季夫人肯定见不得喻文墨好,才会是这幅忧愁脸色。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季老夫人此刻的欣喜:“既然这样,正好借着此次夺彩头的机会,五日后给文墨那丫头办个嫡女礼宴,宴请京城的达官显贵。”
说一句实在话,季老夫人之前还在担心那些人会瞧不起喻文墨私生女的身份,所以故意找别的借口推脱。现在看来,既然喻文墨夺了彩头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想必那些个达官显贵,巴结她家文墨丫头还来不及呢。
“可是母亲……”季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季老夫人还以为季夫人是想反悔,忙不迭打断了她的话头:“打住。如玉你之前可是说过同意过继文墨那丫头的,老身和长卿可都是亲耳听到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别想赖账。
扶额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季夫人觉得今天自己说话,真真是一句三叹:“母亲,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哦?季老夫人横眉:“那你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
“还是儿子来解释吧。”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季正清,终于舍得开了尊口,“文墨她……因为气晕了太后娘娘被唤进了宫里,儿子不放心跟过去的时候,皇上却把儿子强留在了御书房,还跟儿子说,太后下了懿旨,不仅文墨可保性命无虞,而且大婚提前到了九月初二。”
九月初二?
此言一出,季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就是十天之后吗?十天,怎么可能!婚姻又不是儿戏,太后她怎么会这般……等等。
季老夫人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微微眯了眯眼,问道:“文墨丫头她……是不是在狩猎上请旨退婚,才把太后给气晕的?”
“……”
“……”
季正清和季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心照不宣的低下了头。这番动作,在季老夫人眼里看来却是无声的默认。
这下子,季老夫人总算是知道他们两个刚才为什么一句三叹,满面愁容了。这事儿,任谁不愁啊?十天,短短的十天时间,这婚礼就算仓促筹备,那也不够啊。
彩礼,嫁妆,喜服等诸多事宜……但最重要的还是。
“罢了,罢了。”季老夫人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了,不轻不重的搁下了茶盏,她竟也叹了一口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文墨丫头的礼仪,那丫头出身乡野异国,也不知十天内学不学的会楼兰古国那些个姿容仪态的规矩。”
如果学会那还好说。
如果学不会,且不说十天之后的大婚之日,单单是讲近在眼前的嫡女礼宴,那繁杂冗长的礼仪一桩桩一件件,万一喻文墨到时候连怎么走小碎步都不会,那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母亲不用担心。”
季正清开口道:“关于文墨的教书先生以及教习嬷嬷,儿子早有中意的人选,明日便可开始教习。只是嫡女礼宴的事宜……”
礼宴?